秋狝之行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未遂事件仓促结束,銮驾回宫的气氛,比去时沉重了许多。
那支射向和昭媛的冷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未造成致命伤害,却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涟漪,让原本因太后寿辰而缓和下来的朝堂后宫,再次蒙上了一层紧张的阴影。
回到坤宁宫,沈清漪甚至来不及好好抱一抱多日未见的儿子萧宸,便立刻投入了紧张的事务之中。她先是仔细询问了云芷这几日宫中情形,确认太子一切安好,留守宫中的妃嫔亦无异常举动,心下稍安。
随即,她便召见了内务府和侍卫处的负责人,严令他们加强宫禁巡查,尤其是各宫人员往来、物品出入,务必严格核查,防止有人趁乱生事。
“秋狝之事,想必宫中已有风闻。”沈清漪端坐凤座,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本宫懿旨,各宫妃嫔谨守本分,不得妄议围场之事,更不得私下传递消息,违者,严惩不贷!”
“奴才\/奴婢遵旨!”众人凛然应下,皆知皇后娘娘这是要稳定宫内局面,杜绝任何可能存在的流言蜚语和恐慌情绪。
处理完宫务,沈清漪才将目光转向正被乳母抱着,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好奇打量她的萧宸。几日不见,小家伙似乎又长大了一点,见到母亲,立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地要抱。
沈清漪心中一软,所有的疲惫与紧绷仿佛在这一刻都被驱散。她亲自上前接过儿子,将他紧紧搂在怀中,感受着那软糯的小身子带来的温暖与依赖。
“宸儿,想娘亲了吗?”她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着儿子娇嫩的脸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萧宸似乎听懂了,用小脑袋蹭着母亲的脖颈,含糊地吐出几个音节:“娘…想…”
这一声含糊的“想”,让沈清漪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深吸一口气,将儿子抱得更紧。无论外界风雨如何,怀中这个孩子,便是她必须坚守一切、不容有失的底线。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的气氛更是凝重如铁。
萧珩面沉如水,听着暗卫统领的初步禀报。
“陛下,经查,那支箭矢是最普通的军制箭簇,并无特殊标记,难以追溯来源。围场脚印杂乱,刺客显然极擅隐匿和反追踪,未能留下太多有用线索。目前排查与和昭媛娘家——安远将军府有过节的几家,暂时未发现明显异常。”
“废物!”萧珩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墨纸砚俱是一跳,“光天化日,皇家围场,竟能让刺客来去自如!朕养你们何用!”
暗卫统领冷汗涔涔,伏地不敢起身:“臣等无能!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间,必定全力追查!”
萧珩胸膛起伏,强压下怒火。他知道,此事绝非寻常,对手计划周密,行事老辣,绝非等闲之辈。他挥挥手让暗卫统领退下继续调查,自己则陷入了沉思。
目标为何是和昭媛?是真的与安家有私怨,还是……如清漪所料,意在扰乱秋狝,甚至借此试探他的底线,挑战皇权?
无论是哪一种,都绝不能容忍。
“来人。”萧珩沉声唤道。
心腹太监立刻躬身入内。
“传朕口谕,安远将军教女有功,和昭媛受惊,赏安远将军府黄金百两,锦缎五十匹,以示抚慰。另,着兵部暗中核查近期各地军械库记录,尤其是箭矢的流向,有无异常缺失。”
“奴才遵旨。”
萧珩此举,明面上是安抚安家,稳定人心,暗地里则是扩大了调查范围,从军械管理入手,寻找可能的漏洞。
接下来的几日,前朝后宫表面看似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暗地里的调查却从未停止。萧珩的暗卫与沈清漪手下的某些人手,都在按照各自的线索默默追查。
沈清漪并未将全部希望寄托于萧珩的暗卫。她深知后宫是消息最芜杂,却也最可能隐藏秘密的地方。
她唤来了云袖,低声吩咐:“你去查查,秋狝之前,宫中可有任何异常?尤其是……与和昭媛相关的,无论是谁,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是与宫外有过什么不寻常的联系,哪怕只是蛛丝马迹,也要报予本宫知晓。”
“奴婢明白。”云袖心领神会,悄然退下。
沈清漪则利用每日妃嫔请安的机会,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
和昭媛经过此事,明显沉默了许多,眉宇间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后怕,对沈清漪也愈发恭敬,甚至带着几分感激,毕竟当日是皇后身边的侍卫救了她。
祥妃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偶尔闪过一丝后怕,似乎并未受太多影响。其他妃嫔则多是事不关己的谨慎,不敢多言。
然而,沈清漪敏锐地察觉到,一向低调,因抚养三皇子而愈发沉稳的祥妃,在提及秋狝风波时,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烁,虽然极快恢复如常,却未能逃过沈清漪的眼睛。
难道……与她有关?
沈清漪心中疑窦渐生。祥妃白氏,家世单薄,性情单纯,当初选择她抚养三皇子,正是看中她这一点,不易形成外戚威胁。她会与这等阴谋有关联吗?还是自己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