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的春天,当和煦的东风第一次吹过祁连山巅的积雪时,一场远比军事征服更为深刻的社会变革,正如同这融雪汇成的溪流,悄然浸润着古老的河西走廊。
曾经,这里是帝国的军事前沿,遍布着甘州左卫、肃州卫、山丹卫等一个个戒备森严的军事堡垒。
军户世代为兵,土地贫瘠,民生凋敝。
如今,随着河套平定、青海归附,河西已从前线转变为腹地和前进基地。
崇祯皇帝下达了《河西改制诏》,旨意明确:撤卫所,设府县,移民实边,兴农通商。
首当其冲的是行政体系的彻底重构。
撤销甘州五卫,合并设立甘州府,下辖张掖、山丹等县。
撤销肃州卫,设立肃州直隶州。
在走廊西端的战略要地嘉峪关内外,新设玉门县、敦煌县。
一批经由吏部严格考核、精通钱谷刑名的干吏,如凉州知府袁一风、甘州知府蔡懋德等,被火速派往各地。
他们的任务不再是单纯的守土戍边,而是招抚流亡、开垦荒地、兴修水利、振兴文教。
在甘州府衙的揭牌仪式上,新任知府蔡懋德对汇聚而来的士绅百姓慨然道:“自此以后,再无军户、民户之分!皆为大明编户齐民!朝廷旨意,是要让这河西之地,重现‘桑麻翳野,天下富庶’的汉唐盛景!”
“再造河西”的关键在于水。
河西走廊的生机,全系于源自祁连山的冰川融水。
以往,水源多被卫所军官和豪强把持,普通军户和百姓用水艰难。
新政之下,水利兴修成为头等大事。
在工部都水司官员的勘测指导下,一场规模空前的水利大会战在河西各地展开。
疏浚古渠:组织民夫,疏通了汉代遗留的千金渠、盈科渠等主干渠道,清除淤积数百年的泥沙。
开凿新渠:采用水泥这一新材料,修建了更为坚固耐用的“永固渠”、“崇祯渠”,将水引向更偏远的戈壁荒地。
建立水法:颁布《河西用水均平法》,设立“水长”,按田亩面积公平分配用水,严禁豪强霸占,确保了新移民的灌溉需求。
在张掖城外,老农李老汉看着清澈的雪水哗啦啦地流入自家新分到的田里,激动得老泪纵横:“活了六十年,没见过水这么顺当地流到咱穷人家地里!这真是皇上的恩典,像祁连山的雪水一样,流到咱心坎里了!”
水利的兴修,为大规模移民屯垦创造了条件。
朝廷颁布《招募流民实边诏》,给出了极其优厚的条件:
授田:每丁授田五十亩,旱地三十亩,三年免赋。
贷种:由官府借贷种子、农具,秋后偿还。
路费:由“日月集团”旗下的“漕运改海运”渠道,组织船队将山东、河南、陕西的流民大规模运送至河西,路费由朝廷补贴。
消息传出,关内饱受天灾人祸之苦的流民蜂拥而至。短短一年间,近十万户、数十万流民被安置在河西各地。
他们砍伐红柳,平整土地,建立新的村落(多以“兴唐”、“永乐”、“崇祯”命名)。
昔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荒凉景象,逐渐被阡陌纵横、鸡犬相闻的田园风光所取代。
除了农业,朝廷更着眼于河西走廊的战略地位,大力发展牧、工、商,使其成为真正的西进基地。
国有牧场:在祁连山下的广袤草原,设立了数个“皇家军马场”和 “国营畜牧场”,大量养殖战马、驮马以及优质绵羊(美利奴羊种已引入),为军队和毛纺业提供资源。
毛纺工坊:利用青海、河套源源不断运来的羊毛,在凉州、甘州建立了大型的 “日月毛纺工场”。工场内,安装了由宋应星“天工苑”设计、以水力驱动的梳毛机、纺纱机,生产效率远超传统手工。出产的“河西呢绒”质地细密,保暖性好,不仅供应军队,还通过商队远销西域,利润丰厚。
商贸复兴:重修道路,沿途设立驿站和官营货栈,提供食宿和安全保障。降低关税,鼓励山西、陕西商帮(如新崛起的“西凉商帮”)前来贸易。丝绸之路的古老商道,再次响起了络绎不绝的驼铃。来自西域的玉石、药材,与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在此交汇,“河西走廊”真正成为了名符其实的“财富走廊”。
至崇祯八年秋,河西走廊的面貌已焕然一新。
人口倍增:移民涌入,户籍数量翻了一番。
粮仓充盈:新垦田地大获丰收,河西粮仓首次实现自给自足并有盈余,可支持大军西征。
军备充足:凉州、甘州已成为巨大的兵站和军工基地,囤积着海量的粮草、军械、被服。
民心归附:百姓安居乐业,对朝廷感恩戴德,兵源充足。
站在重修后更加雄伟的嘉峪关城楼上,西京巡抚兼三边总督孙传庭与甘肃巡抚梅之焕极目西望。
关外是广袤的戈壁和遥远的哈密绿洲。
梅之焕感慨道:“昔日,此关是隔绝华夷的天堑;今日,此关是我大明西出阳关的起点!粮草已备,兵马已精,只待陛下一声令下,王师便可直指西域!”
孙传庭重重一拍城墙垛口,豪情万丈:“不错!这河西走廊,已非旧日边陲!它是陛下棋盘上的一枚过河卒,锋芒直指天山!汉唐故土,重归华夏之日,不远矣!”
河西走廊的新生,是崇祯皇帝宏大战略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它不仅仅是一次经济上的成功开发,更是帝国力量向西延伸的坚实体现。
通过一系列精心的政治、经济、社会改革,一条曾经荒凉、紧张的军事防线,被改造成了繁荣、稳固的战略大后方和前进基地。
它为即将到来的、规模空前的西征,奠定了无比坚实的物质和民心基础。
古老的丝绸之路,正在帝国的意志下焕发新生。
下一次从嘉峪关响起的,将不再是商队的驼铃,而是大明王师西征的号角与战鼓。
帝国的车轮,即将驶向那片更加辽阔而神秘的西域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