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前面这五天的‘疲兵’和‘骄兵’之计,就是做给西边那头狼看的。”洛序见状,适时地开口补充道,“我们要让他们相信,北境军,已经在一线天拼光了元气,现在不过是外强中干,连一群残兵败将都收拾不了。”
南宫玄镜饶有兴致地看着沙盘上的布局,纤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
“有点意思。然后呢?等那头狼真的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吃掉它?”
“请司卿大人过目。”洛梁的指挥棒,指向了雁门关以西,一片广袤的开阔地,那里,被他用红色的朱砂,画了一个巨大的口袋。
“此地名为‘葬狼谷’,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入口。我已命人,暗中将谷内所有可能藏匿的地点都清理干净,并在两侧山体中,挖掘了大量的藏兵洞。”
“只要兀颜雄的大军敢进来,老夫便有把握,让他和他那五万苍狼铁骑,有来无回!”
“就凭你手下这几万疲兵?”萧启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洛大将军,你未免也太托大了吧。那可是苍狼铁骑,不是铁羽部那种乌合之众!”
“呵呵,萧堂主,谁告诉你,老夫手里,只有疲兵的?”洛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老狐狸般的笑容。
他掀开沙盘旁边一块盖着的油布,露出了下面另一片区域的模型。
那里,赫然驻扎着数万兵强马壮、装备精良的大军,正是秦晚烟带来的那一万金吾卫,以及北境军真正的精锐主力!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赵勇都看傻了。
“就在你们每天‘辛苦’地丢哨卡的时候。”洛梁淡淡地说,“老夫已经用‘分批换防’‘伤兵后送’的名义,将我军真正的主力,悄悄地转移到了这里,养精蓄锐。”
“现在,就等着那头饿狼,自己钻进咱们的口袋里了。”
南宫玄镜看着这天衣无缝的布局,那双紫晶般的眸子里,终于透出了几分真正的赞赏。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洛大将军,你这盘棋,下得不小啊。”
“不过,”她话锋一转,“兀颜雄身边,必有高手护卫。镇西王庭的‘烛隐阁’,也不是吃素的。你们的军阵,挡得住凡人,可挡不住修士。”
“所以,就需要各位大人出手了。”洛梁对着南宫玄镜,深深一揖。
“只要各位能为我军,挡住敌方的高端战力。”
“此战,必胜!”
夜,深了。
北境的风,刮得愈发凛冽,吹得帐篷呼呼作响。
洛序盘腿坐在自己的行军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悠长。
他体内的灵气,正按照《服内元气诀》的路线,周而复始地运转着。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那股气流已经从最初的涓涓细流,汇聚成了一条奔腾的小溪。
“轰!”
灵气完成第三百六十个周天循环,他的脑海里,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堤坝,被那股奔腾的灵气,悍然冲开!
一股远比之前庞大精纯的灵气,瞬间涌遍了他的四肢百骸。原本已经有些拥挤的丹田气海,豁然开朗,容量足足扩大了一倍有余。
炼气中期,成了!
洛序缓缓睁开眼睛,一道精光,从他眼中一闪而逝。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他能听到帐外巡逻士兵那轻微的脚步声,能闻到空气中不同马匹身上散发出的不同气味,甚至能“看”到,帐篷布料上,每一根纤维的纹理。
“少爷,您还没睡吗?”
帐外传来了苏晚温柔的询问声,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还没,进来吧。”洛序应道。
苏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看到洛序,她愣了一下。
“少爷,您……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歪着头,有些不确定地说。
“是吗?哪里不一样了?”洛序笑着问。
“说不上来,”苏晚将姜汤放在桌上,仔细地打量着他,“就是感觉……您的眼睛,比以前更亮了。人也……也更好看了。”
说到最后,她自己倒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又过了两日。
创始历一二三一年五月二十日,凌晨。
“报——!!!”
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一名浑身挂满冰霜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中军帐,他甚至来不及行礼,就嘶哑着嗓子喊道:
“大将军!司卿大人!敌……敌袭!”
“镇西王庭的苍狼铁骑,已越过边境线,正向葬狼谷方向,全速逼近!”
“距离我军预设阵地,已不足……三十里!”
“来了!”
洛梁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爆射。
南宫玄镜也收起了那副慵懒的姿态,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终于来了。”
“传我将令!”洛梁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帐内炸响。
“全军,按原定计划!”
“入瓮!”
“准备——”
……
天色,是一种死寂的灰。
北境的晨风,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子,刮在人脸上,又冷又疼。
葬狼谷的山巅之上,洛序裹紧了身上的黑色大氅,举着手里的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那条蜿蜒的地平线。自从突破到炼气中期,他的视力好了不少,但还是比不上这现代工业的造物来得直接。
山谷里,静得能听见风刮过石头缝的呜咽声。但洛序知道,就在这片死寂之下,两侧的山壁里,数万名北境军的精锐,正像蛰伏的猛兽一样,屏息敛声,等待着猎物上门。
“来了。”
洛序放下望远镜,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身后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看旗号,是赫连勃的亲卫,‘苍狼’的狼头旗。他亲自带队,看来是真信了咱们的邪。”
洛梁手按着城墙垛口,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问道:“有多少人?”
“前锋约有五千,后续大队……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数不清。”洛序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他们很谨慎,斥候已经来回探了三遍了。”
“哼,再谨慎的狼,闻到了血腥味,也得掉进陷阱里。”萧启夜扛着他的火焰巨门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脸上的刀疤随着肌肉的牵动,像一条活过来的蜈蚣,“老子的刀,都快等不及要喝血了!”
“别急嘛,好戏才刚开场呢。”南宫玄镜斜倚在软榻上,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看看镇西王庭的元婴高手,会不会比上次那个叫殷婵的小姑娘更有趣些。”
洛梁没有理会身后的闲谈,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古井无波,只是死死地盯着谷口的方向。
“全军,静默。”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压下了山巅之上所有的杂音。
“等本将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