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进行到第三日黄昏,角斗场的鼓声已敲得有些发哑,却依旧盖不住看台上的喧哗。
赤霄、颜宴、墨衍三人皆连胜两场,丁字队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引得不少人侧目,谁也没想到,当年最不起眼的队伍,竟能走到这一步。
就在裁判即将宣布测试正式结束时,甲字队的历辰忽然纵身跃上擂台。
他一身银紫劲装,指尖灵力泛着淡金,正是方才连胜两场、风头正劲的人物。
看台上迷妹的欢呼未落,他已抬手止住喧哗,朝观礼台拱手扬声道:“弟子历辰,愿向圣子请教!”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圣子虽也是本届学生,却久居风蚀崖,鲜少露面,谁都想看看这场顶尖对决。沧溟从席位上站起,正要迈步。
一道赤红身影却像箭般从人群中跃起,“咚”地落在擂台中央。
“丁字队赤霄,向历师兄请教!”
赤霄的声音清亮,稳稳压过了看台上的骚动。
她手心其实在冒汗,刚才听到历辰要挑战沧溟,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没想就跳了上来。
此刻看着历辰那双带着嘲讽的眼睛,才后知后觉地后悔:自己这是逞的哪门子能?
观礼台上,玄冥朝沧溟微微摇头。沧溟顿住脚步,重新坐下,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袍。
“哪来的野丫头?”历辰的声音带着不屑,“也敢替圣子接战?”
“规则说,连胜者可随意点名。”赤霄挺了挺脊背,马尾甩得更烈,“我赢了两场,自然有资格。”
她偷偷咬了咬牙,心里嘀咕:反正都上来了,总不能缩回去。
历辰嗤笑一声,活动着指节,骨节“咔咔”作响:“丫头,现在认输,还能体面下去。”
“我赤霄从不是缩头乌龟。”赤霄摆开架势,黑色护腕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话音未落,历辰已如猎豹般扑来,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灵力直取她肩头。
“偷袭算什么本事!”赤霄骂着,侧身滑出半尺,堪堪避开他的指尖。
还没站稳,历辰的第二爪已横扫过来,带着股蛮力,想把她逼到擂台边缘。
赤霄却借着他转身的惯性,足尖在擂台上一点,身形陡然拔高,像片被风卷起的红叶,从他头顶掠过。
落地时顺势踹向他的后腰,却被历辰反手一格,两人各退三步,擂台上的石板被震得轻颤。
这一来一往,竟打了几十个回合。
历辰的灵力霸道,招招狠辣;赤霄的体术却快得惊人,像道游走的红影,总能在间不容发时避开致命攻击。
看台上的喧哗渐渐停了,连司命们都微微前倾了身子,谁都没想到,一个纯练体术的丫头,竟能在历辰手下撑这么久。
“玩够了吗?”历辰渐渐没了耐心,猛地旋身,双掌推出。
一股淡金色的灵力波陡然炸开,像面无形的墙,朝赤霄压去。
“不好!”赤霄瞳孔一缩,这灵力波比赖胖子的斧阵强了百倍,她不敢硬接,足尖一点,飞身跃起。
灵力波擦着她的鞋底扫过,狠狠撞在身后的护墙上,“轰隆”一声,石屑飞溅,整个看台都震了三震。
余末在观礼台侧面急得直拍栏杆:“这小子疯了!测试而已,下这么重的手!”
赤霄落在擂台边缘,后背已沁出冷汗。她不敢再分心,闭上眼睛,像在风蚀崖打坐时那样,凝神感受着擂台上的气流。
历辰的灵力波刚散,新的气息已在凝聚,比刚才更烈、更快。
“来了!”她猛地睁眼,恰好迎上第二道灵力波。
这一次,她没有躲,反而将体术催到极致,身形陡然旋转起来,像枚被风卷起的锥子,循着灵力波最薄弱的边缘,硬生生钻了过去!
“就是现在!”赤霄借着旋转的惯性,一脚踹向历辰心口。
历辰没想到她敢硬闯灵力波,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踹中,闷哼一声后退三步,嘴角溢出鲜血。
赤霄也被灵力波的余劲震得气血翻涌,落地时踉跄了下,喉间一甜,一口血也喷在了赤红劲装上。
“赤霄!”颜宴在台下尖叫,声音都带了哭腔。
沧溟在观礼台上猛地站起,月白面具下的目光像结了冰。
玄冥却用金杵轻轻敲了敲地面,无声地阻止了他。
历辰抹了把嘴角的血,眼里闪过狠厉。他忽然抬手,掌心凝出枚淡金光针,趁着赤霄换气的瞬间,猛地掷出,光针快如闪电,肉眼几乎看不清轨迹。
“噗!”
光针没入赤霄肩头,她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突然,一股黑烟从她体内冒出,瞬间将她裹住。
黑烟里,两点红光亮起,像两簇燃烧的鬼火,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那是什么?”看台上有人尖叫,连十二司命都坐直了身子,面具下的目光凝重起来。
黑烟裹着赤霄缓缓升空,周遭的空气都变得阴冷。
就在这时,一道蓝光突然从观礼台射出,如同一道冰箭,瞬间穿透黑烟。
蓝光裹住赤霄,黑烟像遇到烈火的雪,迅速消融,露出她苍白的脸。
沧溟已落在擂台上,拦腰将她抱住。
历辰抬头撞见他的目光,那目光里的寒意冻得他骨头都发疼。他“咚”地单膝跪地,低头道:“圣子。”
“沧溟!”玄冥的声音陡然响起,金杵在石台上重重一磕,“回来!”
沧溟没回头,只是将昏睡的赤霄轻轻递给扑上台的颜宴,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点,似是渡了点灵力。
然后,他足尖一点,月白身影化作道蓝光,直冲云霄,瞬间消失在天际。
“散!”历阳总领师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打破了死寂。
看台上的人群如梦初醒,正待散去,一滴冰凉落在鼻尖。
“下雨了?”有人抬头。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下来,很快连成雨帘,冲刷着角斗场的石板,也冲刷着看台上的尘埃。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幽冥城已记不清多少年没下过雨,锈巷里的妇人抱着陶罐冲出来,孩子们光着脚丫在雨里蹦跳。
这雨,像是要把所有的沉闷都冲散,把所有的期盼都浇活。
颜宴抱着赤霄,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却咧着嘴笑。
墨衍站在她身边,眼镜早被雨水打湿,却依旧望着天空,喃喃道:“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