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龙虎山后山深处，一处隐蔽的山洞前。
龚庆，正静静地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等待着消息。
等待龙虎山的主力都出去迎战，就是他去搞定田晋中的时候了。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气息晦涩，一看就不好惹的全性成员。
他们，是这次攻山的最后底牌。
忽然。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
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正是祸根苗高宁！
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之前那副运筹帷幄的从容。
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惧，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掌……掌门！”
高宁跑到龚庆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龚庆的眉头，微微一皱。
“慌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他派出去的，是三路人马。
夏禾去试探方游。
高宁去田晋中的住所附近探查。
苑陶带领主力，在山门处制造混乱，吸引龙虎山的注意力。
按理说，现在高宁应该已经得手了才对。
“夏禾……夏禾她……”
高宁喘着粗气，一想到夏禾诡异的模样，他的心里就是一阵发毛。
“她疯了！”
“什么？”龚庆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说清楚！”
“她……她去找那个方游，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
高宁定了定神，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夏禾是如何的狼狈，如何的失魂落魄。
以及，她是如何开始质疑全性的理念。
听完高宁的叙述。
山洞前，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几个全性成员，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他们太清楚，夏禾有多么难缠。
就算是他们对上夏禾，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那个方游，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龚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但他还保持着冷静。
“苑陶呢？”他沉声问道，“他不是跟你一起出发的吗？”
提到吕良，高宁的脸上，露出了更加恐惧的表情。
“苑陶……我们，我们还没来得及分开，就碰到了龙虎山的人，还有陆家和公司的一群小辈。”
“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结果……结果那个方游，出现了！”
“然后呢？”龚庆的声音，愈发冰冷。
“然后……”高宁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然后，他就那么，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
“苑陶……还有我们带来的几十个兄弟……就那么……全没了！”
“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们一下！”
“要不是我跑得快，估计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啊，掌门！”
高宁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他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那恐怖的一幕。
他那引以为傲的十二劳情阵，在对方面前，连发动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一但出手，自己的下场绝对会和苑陶一样！
听着高宁那颠三倒四的描述。
龚庆终于，无法再保持那份儒雅和从容。
夏禾道心破碎！
苑陶被秒杀！
几十名全性精锐，被气血之力活活震死！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地出手？
这……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设想过，这次攻山会遇到阻力。
他甚至做好了和老天师正面硬撼的准备。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
自己这边的所有计划，所有底牌。
竟然被一个他原本想拉拢的人，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给彻底碾碎了！
“呵呵……”
“哈哈哈哈……”
龚庆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紧接着他抬起头，看向天师府的方向，眼神中闪烁着病态的疯狂与……兴奋！
“有意思……”
“真他妈的有意思！”
“方游……”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我好像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那几个，脸色同样凝重的手下。
“计划有变。”
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
“放弃田晋中。”
“我们，下山！”
“今晚就到此为止。”
“但是……”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这件事没完。”
“我全性，和这位小师叔的账，我们……慢慢算！”
……
全性攻山这件事，来得快，去得也快。
对于龙虎山的大部分弟子来说，他们只是听了一晚上警钟和喊杀声，等到第二天早上，就被告知事情已经解决了。
全性妖人死伤惨重，狼狈逃窜。
龙虎山大获全胜！
一时间，整个龙虎山都沉浸在一种胜利的喜悦和自豪之中。
弟子们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腰杆都挺得笔直。
至于张楚岚，他这两天跟丢了魂一样。
整个人都蔫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饭都是冯宝宝给他送进去的。
他想不通。
他实在是想不通。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大到这种地步？
他辛辛苦苦修炼，又是金光咒又是雷法，觉得自己已经很牛逼了，结果在方游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自己走的这条路，到底对不对？
“张楚岚，吃饭了。”
冯宝宝推开门，端着饭菜走进来。
张楚岚盘腿坐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
“宝儿姐，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冯宝宝把饭菜放到桌上，走到他面前，歪着头看了他半天。
“你确实没得好大用。”她很诚实地回答。
“……”
张楚岚感觉心口又中了一箭。
“但是，”冯宝宝又补充道，“你比昨天，要强了那么一点点。”
张楚岚愣住了。
他看着冯宝宝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忽然一动。
是啊。
我为什么要跟那个怪物比？
我只要跟昨天的自己比，不就行了吗？
只要我今天比昨天强，明天比今天强，总有一天……
想通了这一点，张楚岚感觉心里那块堵了几天的大石头，终于松动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床上一跃而下。
“宝儿姐，我饿了！”
“哦。”
看着张楚岚狼吞虎咽的样子，冯宝宝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
“楚岚，你总算想通了！”
客房院子里，陆玲珑看到恢复了精神的张楚岚，高兴地说道。
“再想不通，我就要成仙了。”张楚岚扒拉着碗里的饭，自嘲地笑了笑。
“我们差不多也该下山了，”陆玲珑说道，“我爷爷已经派人来接我们了，公司那边也打过招呼了，说是全性的事情，他们会处理后续。”
“行，吃完饭就走。”张楚岚点了点头。
在龙虎山待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确实该回去了。
就在几人收拾好行囊，准备跟着陆家的人离开天师府的时候。
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小……小师叔？”
陆玲珑最先看到了那个身影，眼睛瞬间就亮了。
只见方游依旧是那副懒散样，双手插在袖子里，晃晃悠悠的。
他身后，还跟着老天师。
老天师笑呵呵地看着这群小辈，眼神里满是慈祥。
张楚岚一看到方游，刚调整好的心态，瞬间又有点崩。
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连忙站直身体，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小师叔祖……”
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
按辈分，方游是老天师的师弟，他叫一声师叔祖，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嗯。”
方游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目光却没在张楚岚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他身边的冯宝宝身上。
这几天，他虽然一直在睡觉，但神识却偶尔会扫过整个龙虎山。
这个女人，很有意思。
她的身体里，蕴藏着一股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能量，但这股能量却混乱无序，而且充满了杂质。
“你要走了？”方游看着冯宝宝，开口问道。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冯宝宝说话。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楚岚更是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位神仙一样的小师叔祖，怎么会对宝儿姐感兴趣？
冯宝宝看着方游，她那双总是有些呆滞的眼睛，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神采。
她点了点头。
“嗯。”
她也只回了一个字。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两个话少的人凑在一起，简直是社交灾难。
“你过来。”方游对冯宝宝招了招手。
冯宝宝也没犹豫，直接就走了过去。
张楚岚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拦，可又不敢。
老天师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的脾气，他从不做没意义的事。
方游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随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很干净的女孩。
他忽然伸出手。
这个动作，让张楚岚和陆玲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干什么？
只见方游的手，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而是轻轻地，点向冯宝宝的眉心。
就在方游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冯宝宝眉心的刹那，冯宝宝却忽然开口了。
“你这个东西……安逸得很。”
“你身上……也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