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飞过，带起一声尖锐的呼啸。
闭着眼睛等死的林解放，只感到一阵劲风擦着他的耳廓刮过，刮得他脸颊生疼。
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短促惨叫！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不敢置信，惊得林子里鸟雀乱飞。
“噗嗤！”
一声沉闷又清晰的入肉声。跟着是惨叫。
林解放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毕生难忘，甚至在往后几十年的梦里，都反复重现。
那头庞大凶猛的“山大王”，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
它巨大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
往前踉跄着冲出好几步，
前蹄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然后才重重地、毫无生气地侧摔在地，激起漫天尘土与落叶。
它的左眼，已经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深不见底。
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正从那个窟窿里，汩汩地往外冒，瞬间染红了它头颅下的土地。
那块石头嵌在它眼眶里，要了它的命。
石块棱角带着血，露在外面一点，再没动过。
野猪的四肢还在地上胡乱地蹬刨着，掀起大片的泥土，但那只是生命最后无意义的神经性抽搐。
它的生命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流逝。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它就彻底僵直，不动了。
林子里，一下子静得吓人。
浓重的血腥味呛人，飞快地散开。
一头大野猪死了。
林解放张着嘴，下巴合不上，说不出话。
他直愣愣地看着地上那老大一堆野猪肉，又慢慢转过脸，看向不远处的二儿子。
儿子还攥着那根标枪，眼睛死死盯着倒下的野猪。
林解放脑子里嗡嗡响，啥也想不明白。
发生了什么？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卫国也从灌木丛后面探出头来，他同样被眼前这一幕给震傻了，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只看到他哥扔了块石头，然后……然后那头能把碗口粗的小树轻易撞断的“山大王”，就死了？
这是在做梦吗？还是山神爷显灵了？
林卫东自己，也还处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中。
刚才那种时间变慢，视野里出现红点的感觉，已经潮水般褪去。
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
脑子不疼了，反倒清爽起来。
可身子有点发虚，刚才那一掷让他浑身没劲了。
他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又看了看远处那头死得不能再死的野猪。
【我……我刚才干了什么？】
【一石头，秒了一头几百斤的野猪？】
【开玩笑的吧？我成神笔马良了？不对，是投石索大卫？】
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行为给惊到了。
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但他知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种对力量和角度的绝对掌控感，那种能看到弱点的奇异视觉，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卫……卫东……”
林解放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
他扶着树，挣扎着站起来，
一瘸一拐地、几乎是挪到了野猪尸体旁边，伸出还在发抖的手，戳了戳野猪那已经开始僵硬的身体。
是真的。
硬邦邦的，还带着体温。
不是幻觉。
这头在山里横行霸道多年的“山大王”，真的死了。
而且，是被他儿子，用一块随手捡的石头，一击毙命！
他猛地回过头，定定看着林卫东——那眼神，看生人似的，看阶级敌人似的。
“你……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林卫国也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他绕着野猪的尸体转了两圈，最后目光也落在了林卫东身上，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和无法理解的困惑。
“哥！你……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把石头扔那么准的？跟话本里的飞石大侠一样！”
面对父亲和弟弟的疑问，林卫东知道，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总不能说，我脑子里突然多了个外挂，
能开慢镜头，还能显示弱点吧？那他爹估计会以为他中邪了，回去就得请神婆给他跳大神。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编造着一个听起来比较靠谱的理由。
他收回投掷的姿势，状似不经意地揉了揉自己的右肩，脸上露出一副心有余悸，又带着点侥幸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
“刚才看那畜生要撞到爹你，我脑子一热，什么都没想，就豁出去了。”
“可能是……在部队里练的吧。”
他果断地把功劳推给了部队。
“在部队练投弹的时候，教官就要求我们，要在移动中，准确命中五十米外的窗户眼大小的目标。”
“天天练，上千次上万次地练，胳膊都快抡断了，肌肉都形成记忆了。”
“刚才那一瞬间，我估计是把那野猪的眼睛，当成投弹的目标点了，就……就这么扔出去了。”
【这个解释，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部队是个筐，啥都能往里装。】
【反正他们也没当过兵，我说啥就是啥。】
林解放和林卫国听得一愣一愣的。
投弹训练？肌肉记忆？
这些词，他们听都没听过。
但听起来，就很高深，很厉害的样子。
林解放半信半疑地走到野猪头边，蹲下身子，强忍着血腥味，仔细地查看那个血窟窿。
一看之下，他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块石头正砸在眼睛上，从眼眶最软的地方打了进去。力量很大，直接伤着了里面的脑子。
这得多大的劲？多准的手？
这不是练练就能做到的！
他这辈子，跟山林野兽打了一辈子交道，见过用土枪打的，见过用陷阱套的，甚至见过用长矛捅的。
但他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用一块石头，就把一头几百斤的野猪给结果了！
这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他抬眼望着林卫东，眼神里先是一惊，后来就只剩下了敬重。
他心说，儿子打部队回来，就不比从前了。
可又说不上来。
今天，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的儿子，在部队里，肯定学了什么了不得的真本事！
“好……好小子……”
林解放站起来，重重地拍了拍林卫东的肩膀，手掌都在抖，
“有你这本事，咱家以后……还愁什么！”
林卫国更是已经把林卫东当成了天神下凡，围着他哥，满眼都是小星星。
“哥！你教教我呗！我也想学扔石头！”
林卫东看着激动不已的父子俩，心里也松了口气。
看来，是糊弄过去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头巨大的野猪尸体上。
那奇异的视觉能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以后还会不会有？
这些问题，在他脑子里盘旋。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怎么把这个大家伙，弄回家去。
这头野猪，膘肥体壮，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重。
这可不是野鸡野兔。
这运回去，就是半扇猪肉！不，比猪肉金贵多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野味！
林卫东眼神一亮，这野猪实打实能换盖房子的材料，青砖房梁都齐了，新屋有着落了！
这头猪，能换一栋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