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离愁。卫寒碣看着老友,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挽留或叮嘱的话,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更深的叹息,眼神里满是复杂。连凯洛斯都微微垂下了头,气氛有些沉闷。
顾星宇看着眼前这情景,挠了挠他那头乱糟糟的短发,忽然咧嘴一笑,用力拍了拍身边机器人的金属肩膀发出梆梆的响声,打破了沉寂:
“喂喂喂,一个个哭丧着脸干嘛?我又不是现在就原地爆炸升天!再说了,”他促狭地眨眨眼,看向卫寒碣,“老卫,等我回去,说不定能想办法把我们那边最新款的超算技术打包个压缩包,隔空投送给你呢?虽然可能有点延迟…嗯,大概也就几百几千光年的延迟吧!”
他又转向慕昭曦,一本正经地说:“恩人,到时候我给你寄我们那边的顶级护肤品,保证什么心魔皱纹都给你熨得平平的!”
慕昭曦原本伤心的情绪要绷不住了,真是不太了解,心魔哪能用护肤产品啊。
最后他瞥向凯洛斯,摸着下巴:“至于你嘛…唉,你们外星土特产估计我也带不回来,海关估计过不了。要不我给你烧点我们那儿的纸钱?说不定宇宙汇率通用呢?”
这蹩脚又离谱的玩笑,带着顾星宇特有的跳脱和不着调,却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凝重的气氛。
卫寒碣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摇头失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些许:“你要是螺旋升天我都要看看是不是天道把你扣下 ,毕竟修了我们这边的法术就是我们的人了。”
慕昭曦也微微莞尔,摇了摇头,心中那点离别的涩意被冲淡了不少。
连凯洛斯都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别扭地转过头去,他又不是死人,书上说纸钱是给死人的。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好了,说正事。”顾归收敛了玩笑神色,但眼神依旧明亮,“走之前,得把能安排的都安排了。”他拿出一个经过加密改装的通讯器,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短暂的等待音后,一个略显惊讶的女声传了出来,背景音里还有轻微的纸张翻动声,似乎正在办公:“…顾星宇?你怎么这个号码…你现在安全吗?”正是张岚。
“安全得很,岚姐。”顾归语气轻松,“长话短说,我可能要出趟远门,归期不定。之前答应帮你优化的那几个合规筛查算法,我已经弄好了,存在老地方,密码是你工号加今天日期。另外…”他顿了顿,语气稍微严肃了些,“我留了个‘帮手’在这边,代号也是‘顾归’,以后技术上的急事,你可以联系它,权限我开放给你了。它会协助你。”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张岚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细听之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知道了。一路顺风。这边…我会看着办。”她没有多问“出远门”是什么意思,也没有问“帮手”的具体情况,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结束和张岚的通话,顾归又迅速联系了“无序”。这次的通讯更加简短,几乎只有电流杂音和几句模糊的暗语交换,很快便挂断。慕昭曦能感觉到,在提到“无序”时,凯洛斯的身体微微绷紧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顾归像是了却了一桩大心事,长长舒了口气。
这时,凯洛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阳光正好,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平静祥和,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危机潜伏的迹象。但他碧色的眼眸却深深望着那一片蔚蓝,仿佛能穿透大气,看到其后隐藏的冰冷杀机。
他转过身,语气坚定地开口:“我也该走了。”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这里…很好。”凯洛斯斟酌着词语,“但我的战场不在这里。莫首领还在镇子上等着我的消息,防御工事需要进一步完善,巡逻和预警也必须加强。”他看向慕昭曦和卫寒碣,“谢谢你们的收留和…信任。如果…如果天上那些家伙真的来了,磐石镇,‘遗落之民’,会和你们并肩作战。”
他的告别简单直接,带着一种战士般的决绝。他知道,安逸的躲藏无法换来真正的安全,他必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卫寒碣郑重地点点头:“保持联系。需要什么技术支持,尽可能传讯过来。”
凯洛斯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众人,没有再多说废话,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小楼,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顾归看着凯洛斯离开,耸了耸肩,然后对慕昭曦道:“师姐,陪我出去走走?顺便…我再跟你聊聊那个跃迁引擎核心的事儿,可能需要你帮点小忙。”
慕昭曦颔首,两人一同走出了小楼,沿着安静的社区街道缓步而行。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顾归难得地没有叽叽喳喳,只是平静地描述着他需要的那种核心部件可能的外观、能量特征以及大致的获取思路(听起来依旧像是天方夜谭)。
慕昭曦安静地听着,但大部分心神,却沉入了体内。
自从开始协助顾归进行那些需要精密灵力操控的技术工作(尤其是之前城市级信号广播和维持“匿踪器”)以来,她就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体内的心魔,那股一直试图蛊惑她、摧毁她的阴暗力量,在接触这些融合了异界科技和精密灵力的造物时,竟然…表现出了一种异常的“兴奋”和“适应”。它不再仅仅是狂暴地冲击她的心神,反而像是找到了一种新的“玩具”,开始主动地、甚至是“贪婪”地学习和模仿那种将灵力进行技术化、精细化运用的方式!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这种状态下,她修炼时,灵力的增长速度和掌控精度,竟然远超平时!灵力运转得无比顺畅,心魔的低语仿佛化作了某种诡异的“辅助计算力”,帮她优化着周天运行路径,剔除杂质,效率惊人。
这种修炼速度快得反常,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诱惑。她能感觉到力量在切实地增长,但内心深处却警铃大作。这绝不是正常的修炼之道,而是心魔在以一种更隐蔽、更危险的方式侵蚀她,适应这个新的时代,甚至可能在利用她接触科技侧的东西来完善自身!
它似乎正在进化…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
慕昭曦表面上依旧平静地听着顾归的话,手指却微微蜷缩了起来。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心魔的问题了,否则,不等外敌来袭,她自己就可能先一步万劫不复。
阳光依旧明媚,天空依旧湛蓝。但慕昭曦知道,平静之下,暗流汹涌。顾归即将归家,凯洛斯重返前线,而她自身的危机,也正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