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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初入森林与银狼的“教学”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狩猎队便在部落广场集结。
参与狩猎的都是部落里最强壮的雄性兽人,包括灰牙和火尾。他们身上涂抹着掩盖气味的泥浆和植物汁液,手持磨制锋利的石矛、骨刀和沉重的木棒,眼神锐利,充满了蓄势待发的野性力量。
墨言站在他们中间,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猛兽群的小鸡仔。他身上也象征性地抹了点泥浆,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灰牙塞给他的、相对轻巧些的骨质短匕,刃口闪着寒光,提醒着他这不是游戏。
白朗最后出现。他依旧是那身利落的打扮,银白色的短发在晨光中如同凝结的霜华。他背上挎着一张几乎与他等高的、造型古朴有力的木弓,箭袋里插着尾羽整齐的箭矢。他的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伍,在墨言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简洁地一挥手。
“出发。”
狩猎队如同无声的潮水,涌入了部落外那片广袤而神秘的原始森林。
一进入森林,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腐烂的树叶和某种未知野花的混合气味。脚下是厚厚的、柔软的腐殖层,行走其上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只有偶尔踩断枯枝发出的轻微“咔嚓”声。
兽人们显然对此习以为常,他们分散开来,却又保持着某种默契的联系,动作轻盈而敏捷,如同林间的幽灵。墨言则显得格格不入,他小心翼翼地跟在白朗身后,尽量模仿着其他人的动作,但依旧难免发出一些窸窣的声响,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野性与危险。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低吼,树丛中偶尔有黑影一闪而过,都让他心跳漏拍。
白朗走在最前面,他的背影挺拔而稳定,仿佛一座移动的雪山,无形中给了墨言一丝安全感。那条银白色的大尾巴此刻没有悠闲地摆动,而是微微低垂,保持着一种警惕而随时可以发力的姿态。
走了约莫小半天,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前方的斥候打了个手势,表示发现了猎物的踪迹。
是蹄印,一种类似鹿,但体型似乎更大的动物的脚印,散落在林间空地的边缘。
白朗蹲下身,用手指丈量了一下蹄印的深度和大小,又观察了一下周围被啃食过的植物和新鲜的粪便,低声道:“是林犭(quǎn)。一个小群落,刚过去不久。”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蹄印延伸的方向,迅速下达指令:“灰牙,带你的人从左侧绕过去,堵住它们往溪流方向的退路。火尾,右边高地,注意警戒可能的其他掠食者。其他人,跟我从正面缓慢驱赶。”
命令清晰果断,兽人们无声地领命,如同精密的齿轮般迅速行动起来,消失在密林中。
转眼间,原地就只剩下白朗和紧跟着他的墨言。
白朗看了墨言一眼,声音压低:“跟紧我,保持安静,注意观察。”
墨言紧张地点点头,攥紧了手里的骨匕。
两人沿着蹄印的方向,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白朗的动作流畅得如同林间的风,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避开枯枝落叶,身体在复杂的林木间穿梭,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墨言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累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白朗时不时会停下来,指着地面某些细微的痕迹,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向墨言解释:
“看这里,断草的痕迹,说明它们经过时很匆忙。”
“这片苔藓被蹭掉了,高度……是雄性的角划过的。”
“粪便的气味和温度,判断它们离开的时间。”
他的教学冷静而直接,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却让墨言第一次真正窥见了狩猎这门古老艺术的皮毛。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比拼,更是智慧、经验和极致观察力的较量。
他们追踪了大约一刻钟,前方的林木变得稀疏,隐约能听到兽群移动和咀嚼植物的声音。
白朗示意墨言躲在一棵巨大的古树后面,自己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旁边一块巨大的岩石,隐身在茂密的藤蔓之后。
墨言屏住呼吸,从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头。
只见前方一片林间空地上,七八头体型壮硕、皮毛呈灰褐色、头顶长着巨大分叉犄角的“林犭”正在低头觅食。它们肌肉贲张,四肢粗壮,看起来力量十足,警惕的耳朵不时转动着。
就在这时,左侧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刻意制造的、轻微的响动。
林犭群立刻警觉起来,头犭昂起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整个群落在瞬间开始向右侧,也就是溪流的方向移动——正好落入了灰牙小队的拦截范围。
“就是现在。”岩石上,白朗的声音冷静如冰。
他不知何时已经张弓搭箭,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弓弦被拉成满月,肌肉绷紧,充满了力量感。他冰蓝色的眼眸眯起,锁定了那头最为强壮的头犭。
墨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看着。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
箭矢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几乎是瞬间就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精准无比地没入了头犭的脖颈要害!
“呜——!”头犭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同时响起了兽人战士们震天的怒吼声!灰牙和火尾带着人如同猛虎下山,扑向了因头领猝死而陷入混乱的兽群!
战斗在瞬间爆发!石矛突刺,骨刀挥砍,兽人的咆哮与林犭的嘶鸣、垂死挣扎的撞击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原始而血腥的力量感。
墨言躲在树后,看着这激烈而残酷的狩猎场面,脸色有些发白。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浓郁的血腥气,刺激着他的鼻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目睹生命的消亡,视觉和嗅觉的冲击力远非原来世界的影视作品可比。
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墨言猛地一颤,回过头,发现白朗不知何时已经从岩石上下来,站到了他身边。
“不适应?”白朗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的手并没有立刻拿开,掌心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温热而沉稳的力量。
墨言感受着肩膀上那带着体温和些许粗糙触感的重量,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但最终只是老实地点了点头:“有点……太……直接了。”
“生存如此。”白朗收回手,目光重新投向已经接近尾声的狩猎战场,“弱肉强食,是森林的法则,也是部落生存的基石。”
他的话语冷静甚至有些冷酷,却又无比真实。
墨言看着白朗线条冷硬的侧脸,看着他那双映着战场余烬的冰蓝色眼眸,忽然意识到,这位银狼首领所背负的,是整个部落的生存与延续。他的强大、冷静乃至冷酷,都源于此。
自己之前的那些关于“毛茸茸”的旖旎念头,在这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天真和不切实际。
“我……明白了。”墨言低声说道,心情有些复杂。
狩猎结束了。战士们开始熟练地处理战利品,剥皮、放血、分割肉质上乘的部分。
白朗没有再去关注那边,而是转向墨言,问道:“刚才教的,记住了多少?”
墨言回过神来,努力回忆着:“脚印判断体型和性别,痕迹判断时间和状态……还有,选择时机和位置很重要。”
白朗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观察是第一步。活下去,才能谈及其他。”
他的目光似乎意有所指地扫过墨言依旧单薄的身板。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火尾忽然从右侧高地快速奔回,脸色凝重地对白朗低声道:“首领,东边有点不对劲,有腐狼的气味,数量可能不少,正在朝这个方向移动。”
腐狼,是森林里令人厌恶的掠食者,它们通常群体行动,性情凶残,擅长捡漏和围攻。
白朗眼神一凛,立刻下令:“加快速度,带上最重要的部分,立刻撤离!”
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兽人们动作更快,但依旧有条不紊。
白朗看向墨言,语气不容置疑:“跟紧我,回去的路,不会太平坦。”
墨言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握紧骨匕,用力点头。
初入森林的“教学”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而真正的考验,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