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秀梅猛地站起身，冷声道：“滚！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陈立业还想辩解，可看着她冰冷的神色，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转而望向看起来好说话的江月英，指望她能帮着劝两句，可江月英也偏过头，脸色难看。
她听得出陈立业话里话外瞧不起她丈夫，心里憋着气，更不愿开口。
再说，她也看明白了，陈立业过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根本不可能真改。自己再劝，不就是把妹妹往回火坑里推吗？他们家压根不懂什么叫尊重。
陈立业被江秀梅推出门外，样子有些狼狈。
他看向女儿，指望陈小雨能替他说句话。可已经被他骗过一次的陈小雨，这回只是抿着嘴、扭开脸，完全没有要求情的意思。
陈立业忍不住骂了一句：“白眼狼！我真是白疼你了！”
江秀梅立刻反问他：“你接过几次小雨放学？给她做过一顿饭吗？这也叫疼？”
陈立业还想争辩，回应他的只有“砰”的一声关门声。
江秀梅跌坐回沙发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苏晚星在一旁静静看着，知道她这回大概是真想离婚了。
陈小雨站在门后，听见她爸在外头骂：“江秀梅，你离了我还有谁要？给你点面子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这话彻底断了她最后一点犹豫。
陈立业灰头土脸地回到家，一推门就看见刘建英跷着脚在看电视。
厨房水槽里堆着好几天的碗没洗，阳台上收下来的衣服胡乱堆在椅子上……
以前江秀梅在的时候，陈立业从不觉得这些算什么事，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家离了她根本转不动。
再看到母亲悠闲的样子，他一股无名火窜上来：“家里乱成这样，您就不知道收拾一下？”
刘建英站起身，朝他身后张望：“那不是有秀梅吗？哎……她人呢？”
她原本还指望儿子今天能把人接回来，自己就能继续当清闲老太太，没想到儿子一个人回来了。
她心里一沉：江秀梅这次不会是来真的吧？
陈立业脸色更差了：“她现在翅膀硬了！我看她是不打算要这个家了！”
刘建英这下真急了，拍着腿说：“怎么会闹成这样啊！”
这几天，母子俩不是去亲戚家拜年蹭饭，就是咬牙请上门拜年的人下馆子，迫不得已就是刘建英下厨。
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家里没个女人的难处。
他们原以为低个头、说句软话，江秀梅肯定就回来了，谁想到她这次这么硬气。
刘建英茫然地坐回沙发，思来想去，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秀梅她……该不是外边有人了吧？”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也越琢磨越觉得像。江秀梅一向觉得嫁个好男人比什么都强，怎么这回就铁了心不回头？
陈立业原本还在琢磨江秀梅的反常，被母亲一点拨，顿时觉得有理。 他冷哼一声：“怪不得这么硬气！”
母子俩越说越觉得可疑，低声商量起怎么治治江秀梅，再把女儿接回来……
苏家这边，刚送走陈立业，等江秀梅母女情绪稍缓，王磊就提着年货上门拜年了。他穿着崭新的皮夹克，头发抹得整齐，一副年轻有为的模样。
江月英热情地招呼他喝茶，又提起心事：“磊子，我们住着你们老板的房子，租金收得这么少，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王磊心里门清，这房子本就是苏晚星买的，但他面上不显，只笑着说：“阿姨您就安心住着。我们老板过年出门旅游了，不在云江。”
江月英仍是不安地捏着衣角。苏晚星轻声解围：“妈，要不把年礼交给磊哥转交吧？”江月英这才点头。
趁江月英去取礼物的工夫，王磊迅速朝苏晚星使了个眼色，苏晚星心领神会，他是有话要找机会私下告知自己。
他坐着聊了会儿，说起把父母接到云江过年的事，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得意。江月英听得连连称赞。
临走时，苏晚星起身：“我送送磊哥。” 江月英站在门口微笑：“好，快去快回。”竟真的没跟出来。
一到楼下，王磊立刻收敛了方才的随意。这个比苏晚星高半个头、穿着体面的小伙子，不自觉地微微躬身，压低声音请示：“您让我打听的化妆品厂收购，有眉目了。”
阳光下，苏晚星穿着简单的粉紫色毛衣，她的头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侧，素净的脸上未施粉黛，还能看到阳光下细小的绒毛，整个人透着一股青春的气息，任谁看都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
而站在她面前的王磊，无论是从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像个事业有成、在社会上打拼多年的年轻老板。
可实际的身份差，却完全倒了过来。 王磊认真汇报着工作进展，语气谨慎而专注：“那家厂子在海城，具体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好，虽然设备旧了些，但研发团队都还在，地段也不错......”
苏晚星安静地听着，双手揣在兜里，不时微微点头。她聆听时的神态很专注，眼神沉稳得超乎年龄，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都直指关键。
说到一半，她不经意地回头，却猛地怔住——母亲江月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单元门楼下，正静静地望着他们。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那一刻，午后的阳光仿佛都凝固了。
“妈……”苏晚星轻声唤道，声音里罕见地透出几分心虚。
王磊正汇报着的话头顿时止住，他和苏晚星一样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江月英一步步走近。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叫人看不透情绪。
江月英先看了看女儿，随后转向王磊，声音还算平静：“磊子，你老实告诉我，你那位老板，到底叫什么名字？”
王磊按下心里的慌乱，勉强笑着回答：“月英姨，我不是早跟您说过了吗？叫辛晚江，她……”
“真的吗？”江月英打断他，眼中的怀疑并未散去。这句话问出口，她的眼圈却微微红了，泪水无声地在眼眶里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