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你们萧家的‘龙气’，活活‘吃’掉的！”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萧瑟的脑子里，砸得他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什么意思？
被龙气……吃掉？
这是什么荒谬的说法！龙气是萧氏皇族的根基，是祥瑞之兆，怎么可能会“吃”人？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这一定是这个怪物在胡说八道，在故意动摇他的心神！
可是，他的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种冰冷的，让他手脚发麻的恐惧，顺着脊椎骨，一点点地，向上蔓延。
因为他想起了父皇在御书房里，对他说过的话。
——“萧氏皇族，以身负的皇室血脉‘龙气’，还有整个北离王朝的‘国运’为食粮，世世代代，喂养那头怪物。”
喂养……
食粮……
难道……
一个无比恐怖的，让他不敢深想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滋生。
“不可能！你胡说！”萧瑟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变得有些嘶哑。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怪物，想要从它那张属于皇叔的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
然而，那张脸上，只有一片，残忍的，看好戏的笑意。
“我胡说？”
“太岁”分魂，笑得更开心了。
“我的好侄儿，你太天真了。”
“你以为，供奉‘太岁’，只需要国运就够了吗？”
“那头怪物，最喜欢的‘食物’，是精纯的，蕴含着生命力的灵魂。而你们萧氏皇族的‘龙气’，之所以能成为它的食粮，正是因为它，能够从这片江山，从亿万子民的身上，汲取那种生命力。”
“但是，这种汲取，是有代价的。”
它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一点点地，瓦解着萧瑟的心理防线。
“凡是与身负‘龙气’的萧氏皇族，有过最亲密接触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龙气’同化，生命精气，会被一点点地，抽走，最终，汇入那股庞大的‘龙气’洪流之中，成为喂养‘太岁’的养料。”
“而谁，能比得上，与皇帝同床共枕的皇后、妃子，来得更‘亲密’呢？”
“北离立国数百年，历朝历代的后宫，为何总是多病多灾，红颜薄命？你真以为，只是巧合吗？”
“不，她们，都是祭品！”
“你的母亲，宣妃，就是其中，最‘美味’的一个！”
“因为她，不仅是你的父皇，最宠爱的女人。更因为，她本身，就来自一个，血脉极其特殊的家族。她的生命精气，远比普通人，要旺盛得多！”
“所以，她才会被‘龙气’，那么快地，就吸干了所有生命力，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你的父皇，明德帝，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天天地衰弱下去，却无能为力！因为，这是契约的一部分！这是他们萧家，为了保住皇位，必须付出的，‘小小’的代价！”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这是不是，全天下，最可笑，也最可悲的事情？”
“一个帝王，为了天下，牺牲了自己的女人。他守住了江山，却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保护不了！”
“而你，萧瑟，你就是那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证明他无能和失败的，活生生的证据！”
“所以，他才那么讨厌你！那么想让你，滚得远远的！”
轰！
萧瑟的脑子，彻底炸了。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父皇的愧疚，父皇的疏远，父皇那句“朕对不住你”……
还有，瑾宣公公留下的那颗“九转还魂丹”。那颗丹药，蕴含着至纯至阳的浩然之气，是“太岁”之力的克星。为什么，瑾宣公公会拥有这样的丹药？
难道，当年，他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想用这颗丹药，救母妃的命？
可是，他失败了。
因为母妃的“病”，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一种，源自血脉诅咒的，无法逆转的，生命流逝！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萧瑟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一直以为，母妃只是病逝。他怨恨父皇的无情，怨恨他没有尽力救治。
可现在，这个怪物告诉他，父皇不是无情，而是无能！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被自己身上的“诅咒”，活活吞噬。
这，比无情，更让人绝望。也更让人……痛苦。
他握着无双剑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该愤怒，还是该悲伤。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萧瑟！”
雷无桀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那个怪物说的话，一定像刀子一样，扎进了萧瑟的心里。
李寒衣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她看着那个，顶着萧若风的脸，说着最恶毒话语的怪物，眼中杀意凛然。
而儒剑仙谢宣，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妖言惑众！”
他怒喝一声，浩然正气，勃然而发！
“你这妖物！不但占据若风的身体，还敢在此，编造谎言，玷污宣妃娘娘的清誉！我今日，必将你，挫骨扬灰！”
他一生光明磊落，最恨的，就是这种，玩弄人心，颠倒黑白的邪祟！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
“哎，等等。”
靳百川那懒洋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摇着扇子，拦在了谢宣的面前。
他没有看暴怒的谢宣，也没有看失魂落魄的萧瑟。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那“太岁”分魂的身上。
他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平静。
“故事，讲得不错。”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很精彩，很煽情，也很有说服力。”
“差一点，连我，都要信了。”
“只可惜……”
靳百川的嘴角，忽然，向上翘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你这个故事里，有一个，致命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