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亮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瞬间萎靡了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另外两位博士，荀况和董安，也是面如金纸，身体摇摇欲坠。他们看着萧瑟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和轻蔑，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这不是辩论。
这是诛心！
萧瑟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引用任何圣贤经典，没有使用任何辩论技巧，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精准地捅进了他们理论体系最核心、最虚伪的那个点。
他们皓首穷经，研究了一辈子的“大义”，结果，却被一个少年，用最简单的人性，驳斥得一文不值。
这种打击，比任何武力上的失败，都更加让他们难以接受。
“妖……妖言惑众……”荀况颤抖着手指，指着萧瑟，却再也说不出更严厉的词。
“博士，你错了。”萧瑟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我说的，不是妖言，是人言。是每一个，不想被当做‘代价’，不想被当做‘少许’牺牲掉的，普通人，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而我，今天，替他们，说出来了。”
“仅此而已。”
说完，他不再看那三位失魂落魄的老者，转身，看向了颜回。
“第二关，我算过了吗？”
颜回的身体，僵硬得像一根木桩。他看着那三位在稷下学宫德高望重、受万人敬仰的博士，就这么被萧瑟几句话说得吐血的吐血，失神的失神，大脑一片空白。
他本以为，第一关问心碑开裂，已经是匪夷所思的极限。
没想到，第二关辩才台，更加夸张。
这已经不是闯关了，这是砸场子啊！
听到萧瑟的问话，颜回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去看萧瑟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阁……阁下，博古通今，辩才无双，第二关，自然是……过了。”
“好。”萧瑟点了点头，“那么，第三关呢？”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左半边身子，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全靠着一股意志力，在强撑着。他必须，尽快见到李长生。
颜回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三关，没有考官，也没有辩题。”
他抬起头，仰望着大殿穹顶那片，因为刚才的辩论而变得，有些紊乱的星空。
“第三关，是山长，亲自，向阁下，提出一个问题。”
话音刚落。
整个大殿，忽然，安静了下来。
穹顶之上，那片流转的星光，开始，飞速地汇聚。
无数的光点，凝聚在一起，最终，在半空中，化作了一行，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古篆大字。
那一行字，仿佛，带着天地间，最古老，最威严的力量。每一个字，都重如山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若予你换天之力，代价却是汝之性命，汝，如何抉择？”
这个问题，一出现。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磅礴浩瀚的意志，降临了。
这，是李长生的意志。
这，是这位布局千年的圣人，对萧瑟，发出的，最后的，灵魂拷问。
“这……这是什么意思？”雷无桀看着那行字，一脸茫然。
王行之的脸色，却变得，惨白无比。
他看懂了。
这个问题，比第二关的辩题，更加歹毒，更加直指核心！
“换天之力”，指的，就是李长生的“人造之神”计划。成为那个“神”，便拥有了，改变世界，重塑乾坤的力量。
而代价，是“汝之性命”。这，指的就是，萧瑟作为“祭品”的，最终命运。
李长生，这是在逼萧瑟，做出最后的选择。
如果，萧瑟回答“愿意”，那就意味着，他认同了李长生的理念，心甘情愿地，成为那个，伟大的“牺牲品”。那么，李长生，就会“顺理成章”地，将他，炼化成“人造之神”的一部分。萧瑟的自我意志，将彻底消亡。
如果，萧瑟回答“不愿意”，那就意味着，他与李长生的“道”，彻底对立。他，就是一个，只顾自己性命，不顾天下苍生的，自私小人。李长生，便有了，最正当的理由，用“雷霆手段”，强行，抹去他的意志，将他，炼成一个，没有灵魂的，纯粹的“力量容器”。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无论怎么选，都会，万劫不复的，死局。
“萧瑟……”王行之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无力。在李长生这种，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面前，任何的智谋，都显得，那么的幼稚可笑。
李寒衣，没有说话。
她，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
如果，萧瑟，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步。
她，会毫不犹豫地，出剑。
哪怕，对手，是她的师尊。
哪怕，会，血溅五步，身死道消。
她，也要，为他，斩出一条，生路！
然而，萧-瑟，却再一次，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他，看着半空中那行，威严的，质问。
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恐惧。
他，甚至，还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很虚弱，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洒脱和……轻蔑。
他，没有，像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去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
他，扶着王行之的肩膀，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大殿的门口。
他，推开门，看向了，外面，那广阔的，稷下学宫。看向了，那，高耸入云的，观星台。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学宫。
“李长生。”
他，直呼，这位儒家圣人的名讳。
“你的问题，我收到了。”
“我的答案，也很简单。”
他，顿了顿，然后，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折扇。
“我命由我。”
“你那所谓的‘换天之力’，若它，是善。我，会取来，为我所用，造福这天下。”
“若它，是恶。我，便亲手，将它，连同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圣人，一起，彻底摧毁！”
“至于，我的性命……”
萧瑟的嘴角，勾起一抹，桀骜不驯的弧度。
“它，是我的，不是你的，更不是，这老天爷的！”
“它，从来，都不是，可以摆上天平的，‘代价’！”
“我，会拿着，你的‘换天之力’。”
“我，也，会好好地，活着。”
“因为……”
“我命由我，不由天！”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半空中，那一行，由李长生，以无上意志，凝聚而成的，金色大字，轰然，碎裂！
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雨，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那光雨，落在地上，将青石板，砸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第三关，圣人一问。
萧瑟，用他的“我命由我”之道，将这个问题，连同提问者的意志，一起，彻底，击碎！
观星台上。
李长生，负手而立。
他，看着那，碎裂的光雨，久久，没有言语。
良久，他，才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叹息声中，有惊讶，有欣赏，但更多的，是一种，棋子，即将，脱离掌控的，烦躁。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萧瑟啊萧瑟，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又一个的，‘惊喜’啊。”
“既然，三关已过。”
“那么，就，上来吧。”
“让我，好好地，看一看。”
“你这枚，最特殊的棋子，究竟，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