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琴默计划中一箭双雕的布局,悄无声息地展开了。
端妃齐月宾如今协理六宫,为昭慧公主筹备婚事。
这段时日,为确保昭慧公主大婚万无一失,端妃事事的亲力亲为。
就连所用香料,都是她特命内务府从一批新进的南洋香料中,挑选最顶级的龙涎香和苏合香。
预备制成婚庆所用香饼、香丸,分送各宫,以示庆典同喜。
曹琴默寻到了黄规全。
嘱咐他,寻个好拿捏的脸生小太监将阿芙蓉混入那批特选的顶级香料之中。
阿芙蓉本身并非强烈堕胎药,但其性麻醉,若孕妇长期嗅闻,会致精神萎靡、气血滞缓,于安胎极为不利,严重者亦可能导致滑胎。
此物混于浓郁香料中,极难察觉,且其危害缓慢,不易立刻引人警觉。
同时,她又让黄规全,在记录端妃领取这批香料用于制香的档册上,做了些模糊不清的记载。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那批特制的贺喜香送到各宫主位手中。
届时,皇后墨兰若因长期嗅闻此香而胎象不稳,甚至出事,所有明里暗里的线索,都会隐隐指向端妃——
是她为了彰显其协理之权,为了公主的婚事风头无两,才将这贺喜香分发各宫。
而端妃纵有千般说辞,香料经她之手调派,记录在她名下,她百口莫辩。
这确实是一个能让端妃深陷泥潭,又能打击皇后让她落胎,一箭双雕的毒计。
然而,墨兰的警觉性远超曹琴默的预料。
当内务府将第一批制成的香饼样品送至景仁宫请皇后过目时,墨兰正觉近日有些精神不济,心口偶有烦闷。
她本就因有孕在身,对气味格外敏感,拿起那香饼细闻,除了浓郁的香气,隐隐觉得有一丝异样的甜腻气息,让她心头莫名不适。
她默默调动自己的医术技能查验那香饼,却并未识别出里头有麝香或红花之类的伤胎药物。
可墨兰并未放心,还是留了心并未声张。
只是将样品搁置,并吩咐近身侍候的芳若,近日景仁宫内暂停使用任何新进的熏香。
随后,她遣人去寻白泽林来。
当白泽林细细查验后,告知墨兰里头是所含之物为阿芙蓉,粗略说了说其中的利害,尤其是对孕妇和胎儿的伤害。
他拧眉不解:
“这香是端妃娘娘赠与您的……难道是她……”
白泽林的话未尽,但墨兰听出了他的怀疑之意,摇摇头:
“端妃马上要将昭慧嫁进乌拉那拉府,我与她算是彻底绑在一起了,她没有害我的理由。”
“只怕是有人想要以此离间,嫁祸于她。”
墨兰秘密派芳若和姜忠敏去查。
姜忠敏本就是内务府总管,熟门熟路,很快发觉了一个小太监的不同寻常。
而芳若手段老辣,许以重利兼之暗中威吓,很快撬开了那个被收买小太监的嘴,供出了背后指使之人是黄规全。
查到了黄规全,事情便明了不少,定是华妃那一起子人搞的鬼。
芳若顺藤摸瓜,又查到了那份被动了手脚的记录,以及曹琴默前段时日接收过宫外家人寄进来的包裹。
证据链逐渐清晰,指向了曹琴默。
墨兰听完芳若的禀报,面沉如水。
她没想到曹琴默如此胆大妄为,竟敢直接对她的皇嗣下手。
“好一个一箭双雕。”
墨兰冷笑:
“她想让本宫与端妃两败俱伤,她好坐收渔利,顺便替她主子华妃扫清障碍。”
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决断:
“既然她布了这个局,本宫若不接招,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番苦心?”
她看向芳若:
“去,悄悄请端妃过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端妃齐月宾很快来到景仁宫。
墨兰将曹琴默的阴谋和盘托出,并将查到的证据也给她看了。
端妃脸色瞬间苍白,随即涌上愤怒的后怕:
“她……她竟敢!若此计得逞,真害了皇后娘娘和龙裔,臣妾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她感激地看向墨兰:
“多谢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否则臣妾……”
墨兰摆摆手,打断她:
“现在不是谢的时候。曹琴默此计虽毒,却也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端妃犹疑问道:
“娘娘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没错。”
墨兰眼神锐利:
“她用这等阴私手段想害本宫皇嗣,构陷于你,那我们就用同样的招数,原封不动地还给她和她背后的人。”
“让她们也尝尝被身边人反噬,百口莫辩的滋味。”
墨兰顿了顿,脑中飞快思索着合适的目标。
很快,她想到了一个人。
“正好,华妃座下的芳贵人温芳不是也怀着龙裔吗?华妃如今视她那一胎为巩固地位的指望。就拿她来做这个局,再合适不过。”
说着,墨兰转头派白泽林仔细核查温芳的脉案和用药。
白泽林领命而去。
他调阅芳贵人存放在太医院的脉案和药房记录,发现太医院所开安胎方和药材并无问题。
他思索片刻,以太医院分发时疾药材为由,亲去了碎玉轩。
瞧见白泽林来,温芳有几分诧异。
“怎的是白太医?往常负责碎玉轩的都是江太医才是。”
温芳眼中有几分戒备怀疑。
白泽林应对自然:
“微臣不过奉命办事罢了。”
“皇后娘娘说,如今即将入秋,正是时气反复的时候,叫臣将这些时疾药材分发各宫,以备不时之需。”
白泽林的答话合情合理,温芳不疑有他,收下了药材,让贴身侍女枝萍送他出去。
白泽林路过碎玉轩院中的海棠树时,似被小石子绊了一跤,踉跄一下,将药材悉数都撒了出来。
枝萍吓了一跳,要帮白泽林捡起。
他却微笑摆手:
“一点小事,不劳烦姑娘,微臣自己来便是。”
他蹲在海棠树下一点一点拾着药材,顺便将土带了些回去。
一切做得不留痕迹。
回了太医院,他寻了个僻静处细细验那土。
在白泽林刚进碎玉轩时,就敏锐捕捉到一丝异样气息。
他循着气味确定了来源于海棠树下,因此借机带走了一些。
如今细细分辨那湿土,果然有麝香的味道。
虽气味极淡,被泥土和植物气味掩盖,但绝不会有错。
这麝香被深埋树下,借地气和水汽缓慢散发,长久居住在此的孕妇必深受其害。
白泽林回景仁宫禀报。
墨兰闻言诧异:
“碎玉轩海棠树下埋了麝香?”
墨兰蹙眉。
她想起温芳有孕时,华妃曾赏赐了她一壶好酒,埋于树下,说是要等孩子出世后饮用。
“难道是华妃?她不想温芳生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