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从颤抖的指间滑落,窗缝突然渗入甜腥雾气——那些藤蔓正从门框边缘向内蔓延,鲜红浆果如眼球般在藤条上鼓起。
杰西尼的瞳孔在血色殿堂中剧烈收缩。刑具墙如亵渎的祭坛般耸立——生锈的锯条挂着碎肉,铁钩穿刺着风干的肋骨,而最中央的邪神雕塑竟由数十具尸骸浇筑而成!腐尸头颅镶嵌成神像的眼窝,折断的臂骨扭曲成触须状肢体,胸腔镂空处填满凝固的沥青状物质,正渗出暗绿黏液。疯了...全是疯子...他跪地呕吐,胃液混着胆汁溅在圣母玛利亚石像的基座上。玛利亚慈悲的微笑与尸骸神像的獠牙在摇曳烛光中形成地狱级反差。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冲向一楼。桌椅在绝望中垒成畸形的塔,绳索系住外墙巨石时,石屑如忏悔者的眼泪簌簌滚落。当身体悬空坠向院墙之外,脚下触到的却是熟悉的青石板——井口幽深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水光,修道院尖顶的剪影如魔鬼的指爪刺破夜空。
怀表停摆在21:07。妻子卷发的相片在表盖下微微颤动,黑珍珠般的眼眸突然淌出鲜血!黑暗如沥青般吞噬手电光芒,恶魔的低语化作实体化的冰针扎入耳膜。无数黏湿触手缠上四肢时,玛丽的身影在虚空浮现——她的裙摆被黑影撕扯,脖颈浮现紫黑指印:杰西尼!救——嘶喊戛然而止,一只白骨利爪贯穿她的胸腔!
玛丽!!
骨骼在暴吼中迸裂。杰西尼撕裂缠身的触须向前扑去,腐臭的锐器瞬间洞穿他的肩胛。第二击刺入大腿时他踉跄跪倒,第三击削飞左臂——断骨截面喷溅的血沫在黑暗中绽成诡异的花。当右腕肌腱被齐根斩断,他如破败玩偶般栽进血泊,最后的视野里,玛丽消散的指尖正拂过他残缺的掌心。
怀中的铜镜铿然坠地!镜面撞碎刹那,背面的黄符纸骤然自燃。杰西尼透过最后一瞬的镜影,瞥见怪物真容,类人躯干上丛生着触须状附肢,裂口般的巨齿环绕中央独眼,黑色黏液正从鳞片缝隙渗出。怪物惊惶蜷缩触须试图遮掩身躯,却随着符纸燃尽的青烟发出尖啸——黑暗如退潮般收缩!
杰西尼猛然惊醒。自己仍蜷缩在院墙下,肢体完好无损,唯有怀中空荡。冷汗浸透的后背提醒他:那濒死的战栗绝非幻觉。翻墙触发禁忌了...他抹去唇边血沫苦笑,不解决根源,永生困于此地。
修道院石阶在脚步中回荡如丧钟。告解室的橡木隔间里,他摸索到暗梯攀上三楼。一道铸铁闸门封死通道,锁孔呈梅花状三重排列。三把钥匙依次旋入——宝石蓝、鎏金、血红的匙柄在黑暗中幽光流转。
闸门轰然升起。
两道身影从霉雾中浮现:高瘦男子扶墙喘息,苗条女子反握沾血的匕首。三人目光相撞的刹那,杰西尼喉头滚动:你们也是...剧本参与者?
江明。男子扯下破碎的袖口包扎手臂,这位是陆溪。若非她剖开那具会动的盔甲...他瞥向女子时带着劫后余生的震颤。
陆溪甩落刃上黑血,刀尖却未入鞘:合作可以。她突然将压缩饼干掰成两半,自己囫囵吞下一块,另一半掷给杰西尼,但背刺者——匕首锵然钉入杰西尼脚前地砖,我会让他亲眼看自己的内脏被怪物分食!
杰西尼抓起饼干塞满口腔,干裂的唇角因吞咽撕裂渗血。他含糊叙述井中浮尸与音乐厅乐谱时,江明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赫然烙着与杰西尼怀中符纸相同的咒文!
我们在忏悔室找到的。陆溪踢开脚边半截焦黑的触手,这鬼地方会把人的恐惧炼成实体... 她话音未落,三楼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仿佛有巨物正挣脱束缚
江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铁门锈蚀的边缘,声音在甬道中泛起回音:“我们进入剧本的时间节点不同——你推开这道门时,修道院时空或许早已坍缩成别墅的基石。”他抬眼望向杰西尼身后翻涌的黑暗,“但两处供奉的邪神图腾完全一致,那些扭曲的触须纹章...绝非巧合。”
陆溪突然抬脚碾碎地砖缝隙钻出的半透明蛞蝓,粘液爆裂声打断了江明的话语。她蹲下身用匕首尖挑起虫尸:“信仰这种存在,等于把大脑泡进腐毒里。”虫尸在刃尖迅速碳化成灰,“看见没?接触即侵蚀。”
“空间重叠理论呢?”杰西尼沙哑追问,手电光束扫过陆溪匕首上未干的血迹——那血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陆溪的匕首突然划破空气,刃尖在墙面刻下三个交叠的圆:“想象两个肥皂泡。”第一个圆被匕首贯穿,“碰撞即湮灭。”刀尖移到第二个圆边缘,“或像癌细胞般黏连吞噬...”最终停在第三个圆中心,“最糟的是融合——新空间体积膨胀,邪神渗透现实的裂隙会暴增十倍!”墙面石粉簌簌掉落,仿佛被匕首刺痛的活物。
江明踢开脚边蠕动的沥青状物质:“所以杰西尼若死在修道院,这扇门后只会剩真空坟场。”他忽然按住狂跳的太阳穴,“黑月空间里...沉迷邪神低语的人,最后都成了孵化畸胎的温床...”
杰西尼背靠的墙壁突然凸起人面轮廓!他触电般弹开,喘息着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与邪神图腾同源的烙印:“信仰是裹蜜的刀——你以为在品尝神性,实则在喂养自己腐烂的脑髓!”烙印正渗出黄脓,“人类在祂眼里算什么?蝼蚁?玩具?还是...解闷的惨叫?”
陆溪的冷笑声如冰针扎破压抑:“绝望是邪神最好的祭品。”她甩出匕首钉在墙面人面浮雕的眼窝处,“其他闯入者可能正拖着残躯朝别墅爬来——趁空间融合未完成...”浮雕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匕刃竟被缓缓推出!
三人骤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