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头,陆峰眼中闪过一丝肉痛,右手闪电般探入风衣内侧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他口中急速念诵晦涩的音节,同时将符纸狠狠拍向近在咫尺的女鬼!
“噗!”符纸无火自燃,爆开一团刺目的金色火焰!火焰中隐约有符文流转。女鬼发出一声尖锐到变调的哀嚎,如同被烙铁烫伤,整个身影在金焰中剧烈扭曲、波动,随即“啵”的一声,如同肥皂泡般彻底消散在浓雾里。
“妈的!好不容易搞到的【驱邪符】!这么快就报销了!”陆峰看着掌心残留的灰烬,气得狠狠跺脚,对着浓雾破口大骂,“这混蛋黑月空间!就不能来点阳间的对手真刀真枪干一架吗?老子奉陪到底!光知道跑路算什么本事!”发泄完,他不敢停留,警惕地环顾四周,迅速选定一个方向,身影再次消失在浓雾深处。
江明在左侧的迷雾中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他不敢回头,生怕一扭头就看到那张惨白的脸。跑了约莫五分钟,身后始终一片死寂,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他渐渐放缓脚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看来……那东西没追我……”他望向陆峰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忧虑,“陆峰……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稍作喘息,江明继续在浓雾中摸索前行。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前方空气变得粘稠,伸手一探——竟触碰到一堵冰冷、坚硬、完全透明的墙壁!他心头一紧,猛地转身向后摸去——同样是一堵无形的墙!向左,向右……四面八方都被这看不见的屏障彻底封死!他如同被关进了一个完全透明的玻璃牢笼!
“咚咚!咚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更可怕的是,四周原本灰白的浓雾开始变色,如同滴入墨汁般迅速染上浓重的漆黑。黑暗如同活物,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迅速吞噬了仅存的光线,也彻底淹没了江明。他感觉自己像坠入无底的墨池,五感被剥夺,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被这纯粹的黑暗一点点蚕食、剥离。眼皮越来越重,视野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他失去了所有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江明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正透过窗帘缝隙,暖洋洋地洒在他脸上。身下是柔软的被褥,鼻尖萦绕着房间里淡淡的木质清香。他……又回到了这间民宿的卧室!
“爸,你可算醒了?”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梳着双马尾的女孩依旧倚着门框,口香糖在齿间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睡这么久,你是猪吗?”
江明猛地坐起身,环顾这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他竟然又回来了?!那些医院里的亡命奔逃、陆峰的符咒、女鬼的尖啸、黑暗的吞噬……所有惊心动魄的经历,难道只是一场噩梦?还是说……他陷入了某种无法逃脱的循环?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碰撞:白衣女鬼黑洞洞的眼窝、陆峰燃烧的符纸、黑暗中冰冷的屏障、浓雾里绝望的奔跑……这些记忆碎片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头痛欲裂,几乎窒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汗顺着江明的额角滑落,喉咙干渴得像要冒烟。他再次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使,他拉开同一个抽屉,那张泛黄的便签纸依旧躺在那里,上面是分毫不差的内容:“我已经找遍了这个区域,还是找不到她……”目光投向沙发,“女儿”依旧蜷缩在那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无线耳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江明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凉的冷水扑在脸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用挂在架子上的白色毛巾擦拭脸颊,抬起头,望向镜中的自己。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惊悸,刚刚经历的一切——黑暗的吞噬、意识的涣散——历历在目。就在他凝视的瞬间,镜中的影像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诡异微笑!江明心脏骤停,猛地眨眼再看,镜子里只剩下自己苍白的、惊疑不定的脸。“该死……我到底遗漏了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他再次推开民宿大门。走廊依旧漫长,那幅浮世绘风格的挂画如同一个不祥的印记悬挂在原处——伊邪那岐惊恐逃窜,腐烂的伊邪那美在蛆虫簇拥中淌下血泪。江明下意识地回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那个白衣女鬼赫然站在走廊尽头!空洞的眼窝“望”着他,沾满血污的嘴唇机械开合,发出比之前更急促、更绝望的呓语:“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江明心神剧震,眼前景象如同信号不良般闪烁了一下,白衣女鬼的身影瞬间消失,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冰冷回音在走廊里盘旋。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走向前台,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揣进口袋。推开民宿大门,熟悉的“度假胜地”景象映入眼帘:小山、绿意、粉红桃林。阳光依旧和煦,但这虚假的宁静此刻只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强烈的不安如同蛛网般缠绕上来。
他沿着柏油路前行百米,布告栏上密密麻麻的寻人启事如同附骨之疽。那张熟悉的照片依旧刺眼地贴在中央——筱筱。姓名栏里那两个简单的汉字,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视线模糊。和上一次分毫不差,灰白色的浓雾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瞬间将能见度压缩至极限。
浓稠的雾墙深处,一个模糊的人影倏忽闪过,随即朝着某个方向急速逃离。江明身体比思维更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前追出半步,但他猛地刹住脚步!不能追!他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他决定立刻返回民宿,离开这个被诅咒的循环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