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莱伊忽然开口,声音因为伤痛有些低哑,但依旧冷静:“琴酒那边……需要支援吗?”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呵,关心他?还是想尽快回去参与‘派对’?放心吧,琴酒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cJNG这次踩过界了,他会处理干净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活着,别死在我这漂亮的地毯上。”
她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补充:“而且,纽约说不定也有‘派对’可参加呢?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田纳西放下窗帘,转过身。他知道贝尔摩德指的是什么——引出赤井玛丽之子。虽然计划因莱伊受伤暂缓,但这女人显然没放弃。
贝尔摩德拿着新的医疗包回来,并没有亲自上手,而是直接塞进了田纳西怀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轻松:“喏,虽然你不是专业人士,这种精细活还是交给你比较放心。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她眨了眨眼,再次干脆利落地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田纳西拿着医疗包,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沙发上因为失血和疼痛而脸色越发苍白的莱伊。莱伊也回视着他,墨绿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只有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泄露了他正承受的痛苦。
沉默了几秒,田纳西终于迈步走过去,将医疗包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蹲下身,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掀开了临时盖在莱伊腹部的薄毯。
绷带上那片洇出的鲜红更加刺目。
“需要帮忙吗?”莱伊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因忍痛而产生的气音,不知是真心还是嘲讽。
田纳西没回答,只是伸出双手,绕到莱伊身后,去解固定绷带的结。这个动作使得他几乎半环抱着莱伊,胸膛离对方的脸很近,呼吸间的微弱气流拂过莱伊的额发。莱伊没有动,但田纳西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瞬间的绷紧,像一张拉紧的弓。
绷带的结被解开,田纳西小心地、一层层揭开被血浸透的纱布。最终,伤口暴露出来——一个狰狞的枪伤,入口周围的皮肤红肿外翻,虽然经过了初步处理止住了大出血,但显然一路奔波使得伤口情况恶化,边缘有些撕裂,仍在缓慢地渗着血和少量组织液。
空气里血腥味变得浓重起来。
田纳西的目光冷静得像是在审视机器故障。他打开医疗包,拿出无菌手套戴上,橡胶薄膜紧绷地贴合他修长的手指,发出轻微的窸窣声。接着是消毒碘伏、大号无菌棉签、探针、持针器、缝合线、新纱布……
过程安静得只剩下器械轻微的碰撞声和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当浸满冰凉碘伏的棉签触碰到伤口周围红肿发热的皮肤时,莱伊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腹肌猛地收缩了一下,牵动了伤口,让他闷哼出声,额头的冷汗瞬间更多了。
田纳西的动作停住了。
他没有抬头,视线仍专注在伤口上,但声音冰冷地响起:“别动。”语气是命令式的,不容置疑。
莱伊咬紧牙关,下颌线绷得死紧,努力抑制住身体本能的痉挛。他能感觉到田纳西戴着手套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擦过自己腹部的皮肤,那触感冰凉而隔着一层橡胶,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战栗的刺激感,与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官冲突。
田纳西清理得很彻底,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任何多余。他用镊子夹着棉球,深入清理伤口内部时,莱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呼吸变得粗重,手指死死抠住了沙发的皮质表面,指节泛白。剧痛几乎要淹没理智。
就在这时,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田纳西的左手——突然用力而不容拒绝地按在了莱伊腹肌完好的一侧,稳稳地压住他,固定住他因为疼痛而想要挣脱对方的身体。
那只手的力量很大,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力。掌心隔着薄薄的橡胶,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肌肉瞬间的僵硬和灼热的体温,以及因为极力忍耐而带来的细微震颤。
莱伊猛地抬头,视线撞进田纳西近在咫尺的眼睛。田纳西依旧低着头专注于伤口,侧脸线条冷硬,呼吸平稳得近乎没有变化。
但他按压在莱伊腹部的手,那稳定而强大的力量,却像一道锚,既是一种压制,又奇异地带来一种诡异的安定感,仿佛疼痛都被这股力量暂时隔绝了。
“忍着。”田纳西吐出两个字,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开始进行缝合。针尖刺入皮肉,线体穿过,每一次穿刺都带来清晰的刺痛,但在那只手的固定下,莱伊的身体无法大幅移动,只能承受着一波接一波尖锐的痛楚。
他的呼吸喷在田纳西的颈侧,温热而急促。田纳西的呼吸则扫过他的锁骨区域,冰凉而平稳。两种截然不同的呼吸节奏在极近的距离里交错、碰撞。
莱伊的视线有些模糊,汗水滑进眼睛,刺痛。他半眯着眼,能看到田纳西低垂的、浓密的睫毛,高挺鼻梁上偶尔滑落的一滴汗珠,以及那双专注于手中残酷工作、毫无波澜的灰蓝色眼睛。
痛苦、被迫的依赖、还有对方那种绝对冷静所带来的奇异吸引力……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剧痛的催化下翻滚。他不习惯这种受制于人的状态,却又无法不意识到正在为自己处理这致命伤的人,拥有着怎样一种强大到令人心悸的专注和控制力。
缝合终于结束。田纳西利落地打结,剪断线头。然后再次用碘伏进行最后的消毒。冰凉的液体再次触碰到皮肤时,莱伊的身体又是一颤,但这次幅度小了很多。
那只一直按压着他的手终于松开了。
腹肌一侧似乎还残留着那稳定而有力的触感,以及橡胶的微涩感。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瞬间感到一阵凉意,与刚才被按住时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