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即将走到传送带等待行李时,旁边的一个旅行团似乎发生了小小的骚动——一个巨大的、看起来超重的行李箱从堆积如山的行李车上滑落,带着沉重的风声,直直地朝着一位带着小孩的老人砸去!
事发突然,周围的人顿时发出惊呼,老人吓得呆立当场,孩子更是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莱伊瞳孔一缩,正要动作——
却见走在前面的田纳西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甚至没有改变他匀速前进的步伐。他只是极其自然地向左侧滑半步,那只缠着洁白纱布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按在了那个高速坠落的沉重行李箱侧面。
“砰”的一声闷响。
行李箱被他看似随意的一推,改变了掉落的方向,重重地砸落在旁边的空地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后才停下。
这样的力道,如果砸在了人的身上,几乎无法想象。
老人和孩子们安然无恙,惊魂未定地连声道谢,旅行团的领队也慌忙跑过来道歉。
田纳西仿佛没听到那些感谢和道歉——他甚至没有多看那行李箱或者受惊的人一眼,只是收回手,继续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步伐节奏都没有丝毫变化,周围的一切于他而言似乎都无关紧要。
仿佛他推开的不是一个几十公斤重的失控行李箱,而只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莱伊的脚步顿住了。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田纳西收回的那只手上——缠着的纱布依旧洁白,没有因为刚才那瞬间的发力而有任何移位或绷紧的迹象。
田纳西的手臂摆动自然,肩膀也没有任何承受冲击后下意识的僵硬或收缩。
这绝不是一个刚刚受过枪伤的人能够做到的,哪怕只是普通肌肉拉伤的人,都不会有这样果决的反应。
那种重量、那个速度、那个发力角度……即使是完好无损的人,徒手去格挡也可能会挫伤手腕或手臂肌肉。
除非……
一个词瞬间闯入莱伊的脑海:无痛症(congenital Insensitivity to pain)。
只有感觉不到疼痛,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用“受伤”的手臂去进行这种可能造成二次伤害的动作。
因为对他来说,那根本就不是“伤”,只是一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的“标记”,一个甚至不足以让他皱眉的“涂鸦”而已。
莱伊的心底泛起一股古怪的感觉。
如果田纳西真的感觉不到疼痛,那之前的许多不合常理之处似乎都有了解释——为什么他中弹后行动如常,为什么他对伤势毫不在意,为什么他总能进行那些超出常人极限的、近乎自毁式的攻击和移动……
但这真的是无痛症吗?还是……别的什么更超出理解的东西?
莱伊快步跟上,目光复杂地落在前方那个背影上。
田纳西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在莱伊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他只是沉默地走到传送带前,看着行李一圈圈转动,等待着那个属于他的、没有任何特征的黑色行李箱。
本来想提醒宿主注意一点演技但是根本没来得及开口,眼睁睁看着宿主用受伤的手一把将行李箱推开的1046:……
算了算了,帅就行了。
周围的喧嚣依旧,机场广播温柔地提示着航班信息,一切都似乎回归了日常的轨道。
但莱伊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沉默中疯狂滋长,他看着田纳西那只自然垂下的、缠着纱布的手,感觉它绷带下的秘密让人莫名地想去探究。
田纳西的行李箱终于到了,他单手轻松地将其提起,放在地上,拉出拉杆。
“走了。”他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声音一如往常,拖着行李箱朝出口走去。
莱伊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同样拉上自己的箱子,跟了上去。
东京的潮湿空气涌入肺叶,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放松。
这次回日本,是组织给的休整时间吗?或许吧。
但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而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他目前最大的谜团,也可能是最危险的变数。
*
日本东京一处隐蔽的安全屋内。
羽田机场那场短暂却令赤井秀一深思的插曲之后,他和田纳西乘坐组织安排的车辆,来到了这处位于东京都内的高级公寓区安全屋。
屋子里宽敞整洁,装修是现代的简约风格,视野极佳,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部分的城景。
对于赤井秀一而言,这里平静的街景与墨西哥荒漠的灼热、纽约街头的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弥漫着一种简单的、暂时性的宁静。
赤井秀一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客厅的角落,腹部的伤口在经过长途飞行和机场那一下下意识的紧绷后,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需要处理一下伤口,更需要整理清楚这段时间以来所得到的纷乱信息。
田纳西则是径直地走向靠窗的一个单人沙发坐下,将双肩包放在脚边。
他摘下兜帽,露出略显凌乱的黑色卷发和没什么表情的脸,过于年轻的穿搭让他看上去甚至有些像刚出社会的学生——谁又能想象到他会是一个恐怖组织里的高层呢?
田纳西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动着,似乎在查阅什么信息,那只缠着纱布的手臂搁在沙发扶手上,依旧显得格外扎眼。
空气沉默着,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
莱伊从随身背包里拿出急救包,走进了洗手间。
他解开外套,撩起上衣,腹部的绷带上果然又渗出了一点淡淡的血迹——他熟练地清理、上药、更换绷带,整个过程一言不发,眉头微蹙,不仅仅是因为疼痛——事实上伤口已经好转了许多,但是他的脑海中依然反复回放着机场的那一幕。
等赤井秀一收拾伤口好出来时,他发现田纳西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手机已经放下,目光望着窗外的城市天际线,眼神落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