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了搜查一课后，萩原研二向伊达航详细地叙述了今晚的经历，当说到那个突然出现的、熟悉而又陌生的人时，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带着说不清的沉重：“班长……我很确定，那个人就是他。”
伊达航的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对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房间里一片沉默，沉重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可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陌生人……”萩原研二抹了一把脸，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抱歉班长，我不该说这个，小降谷早就告诉过我了，我早就该明白的……”
“研二……”伊达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
萩原研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调节自己的情绪，伊达航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由萩原研二自己缓解。
良久，萩原研二才像终于缓过来一样开口道：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但是……他好像对酒杯里的那种物质并不陌生。”
沉默许久后，萩原研二突然开口道。
第一时间提醒自己那东西能够通过皮肤吸收——虽然事后回想起来，确实能够根据当时的细节推断出这样的结论，但是在那个档口能够如此迅速的反应过来，并且从小阵平……从对方跑过来的方向来看，应该看不清细节才对，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这种物质能够通过皮肤吸收，除非……他知道杯子里被放了东西，而且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不……小阵平不会的，如果他早知道杯子里面被放了东西，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个东西被无辜的人喝下的……即便他失去记忆也不会……
等等？
广田雅美真的是无辜吗？
对方苍白的脸色再次在脑海中浮现，但最终定格在小阵平出现后，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
她在疑惑什么？
疑惑对方为什么会出现？那眼神不太像是看到一个陌生人，更像是看到一个认识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样说来，她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害怕……是真实的吗？
“班长，”萩原研二沉声道，“我需要调取酒吧今晚的监控。”
*
萩原研二坐在办公桌前，屏幕上定格着酒吧监控录像的最后一帧——那个戴着口罩的卷发身影消失在门口，而自己的手，还徒劳地伸向空中，仿佛想抓住什么。
伊达航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将其中一杯轻轻地放在他面前，手臂随即撑在桌沿，目光也投向屏幕：“怎么样，看了一晚上了，有什么发现？”
萩原研二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反复看了好几遍监控，眼睛也变得酸涩。
他将视频倒退到关键的部分——那个侍应生端着托盘走向宫野明美所在的卡座，酒杯在灯光下反射着暧昧的光。
然后，是自己假装踉跄，撞上去的瞬间。
“班长，你看这里。”萩原研二将画面放大，聚焦在宫野明美身上：“酒杯被打翻的前一刻，她的身体已经有了一个非常轻微的、向侧后方闪避的趋势，这可不是正常人受到意外惊吓时的反应，这更像是……下意识地闪躲，她本身就在畏惧那杯子里的东西，所以在意外发生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躲避的准备。”
“她早就知道那东西有问题。”
伊达航凑近仔细看，浓眉拧紧：“确实，幅度很小，但很果断……她知道那杯酒有问题……可是，她怎么会知道？”
“不止，”萩原研二又将进度条拉到更前面，画面切换到酒吧入口。
“再看这个，”他指着监控中穿着深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的卷发男人，“小阵平一进来，视线就已经锁定了广田雅美那边，没有去酒吧台，没有找座位，就一直站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观察。”
画面一帧帧播放，可以看到松田阵平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宫野明美的方向，当萩原研二走向那个侍应生时，松田阵平的身体瞬间绷紧，几乎是紧跟着对方的动作，立刻迈步向这边走过来。
“他不是偶然路过的见义勇为。”萩原研二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他从一开始就在盯着广田雅美，并且预见到了危险——在我行动的时候，他也已经准备干预了。”
伊达航沉默地喝了一口咖啡，黑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来来：“所以……按你的意思，广田雅美可能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而那个出手的人……”他顿了顿，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两人心照不宣，“他保护了她，但也间接证明了她确实身处险境，并且他知情……或者，他们都知情，他们俩……很有可能是一伙的。”
萩原研二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刺眼的灯光，眼前却浮现出那双在混乱中瞥见的、隔着口罩也能感受到其锐利的眼睛。
他拉住对方袖子时，触及到的布料下是坚实的手臂肌肉，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紧绷感。
小阵平的手……好凉，从前的小阵平可是在冬天的时候都热乎乎的存在，他还曾经开玩笑说对方是一个绝佳的暖宝宝。
可如今明明还是夏天，对方的手却冷得像是空调吹出来的冷气，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萩原？”得不到回应的伊达航疑惑地问。
“啊……班长，抱歉，走神了，”萩原研二回过神来，“……是的，以小阵平目前在那个组织的身份，他如果主动去保护广田雅美，那只能意味着广田雅美的身份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伊达航：“……也或许，他就是单纯地不想让你沾染上那个东西，毕竟按松田的意思，哪怕只是触碰到，都可能受到影响。”
“如果真是这样，至少证明他还记得我，”萩原研二苦笑，“但他看我的眼神……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小阵平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