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瑾的眼眸微闪了一下,没在纠结这个问题。
“哥哥,那你会成亲吗?”
江苏瑞的手就是一顿。
“为什么要这么问?”
“徐子卿说他通过童生试后,老侯爷就要给他定亲了,是一名商户女子。”
江怀瑾没说徐子卿不同意。
说他要是定亲了,哥哥就成他一个人的了,那岂不是便宜他了。
江苏瑞思索了一下才说道:
“子卿今年15岁了,要还是宣远侯府的世子,早就该议亲了,商户女的门第就有些低了。
可是现在,他已脱离了侯府,女子要是知书达礼,倒也合适。
老侯爷可能是怕子卿一个人太孤单,才想着让他早日成家,他就能放心了……”
自从谢岚离开后,徐子卿虽然没回宣远侯府,却不再那么排斥和老侯爷接触了。
老侯爷的年龄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面对一手带大他的祖父,感情还是有的。
想起谢岚,江苏瑞就握紧了拳头。
谢岚是在三年前,离开黑鸭山的时候失踪的,他安排护送的人都被打晕了。
徐子卿没有怨他,说谢岚提前就留下了书信,说是哪天失踪了就是被幽族人带回去了。
可江苏瑞还是觉得亏欠徐子卿的。
这几年,凌霄阁广撒人手,却仍无半点消息。
江怀瑾好像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又继续纠缠的追问道:
“哥哥,那你呢,你会娶什么样的女人为妻?”
江苏瑞放下毛笔,抓着江怀瑾的手,认真的说道。
“哥哥不会成亲,哥哥是个残疾人,不想耽误任何一个女子。”
“等姐姐找到药后,你就能好起来了,到那时候,你也不成亲吗?”
江苏瑞见江怀瑾没完没了了,就又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子。
“你一个狼崽子还没长大,家里又多了五个小泼猴,还有一个不着家的姐姐,你觉得我还有那个闲心再分给别人吗?”
江怀瑾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嘴角都不由得翘了起来。
“哥哥,时候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好,真拿你没办法。”
家里的房间很多,可两人习惯了在一起睡,就一直都没有分床。
从前的小床,现在换成了大床,可两人还是习惯依偎在一起。
但是,江苏瑞还是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就像现在,他明明感觉到江怀瑾有心事,却不说与他听了。
从前的江怀瑾会跟他撒娇,会无所顾虑的说‘哥哥是他的’,会当着众人的面就~舔~他。
可现在的江怀瑾,谦逊,知礼,稳重,却有了距离感。
从前的江怀瑾跳脱,好动,活泼,看见什么都好奇,什么事情都想尝试一下。
会和宝宝们一起吃奶,会看见宝宝们的玩具,他也闹着要一个。
会和宝宝们比谁爬的远,还会和宝宝们玩跳格子,猜拳……
后来,江怀瑾又认识了几个小乞丐,他又跟着去学讨饭。
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学会了‘数来宝’。
人家唱吉他唱衰,人家说开业大吉,他说关门儿大顺, 被店家整整的追了两条街。
再后来,江怀瑾又开始跟着徐子卿玩了,两人一起招猫逗狗,遛鸟斗蛐蛐儿。
还逛了花楼,进了赌场……
还好俩人都是有底线的,只是好奇的观看,没有实际的动作。
不然……
那时候,江苏瑞是矛盾的,既希望江怀瑾融入社会,又怕他在外面学坏,每天都偷偷的跟在后面。
还好江怀瑾对什么事情,都是几天的热度,尝试过就不再玩了。
短短的一年时间,江苏瑞就好像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孩子的成长。
从婴儿到少年,从无知到懵懂,再到……
公子温润如玉,眸光深邃似潭。
连他都看不透了……
夜幕深沉,柴房内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还亮着。
季修淮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没想到自己还能清醒过来。
吱嘎……
房门打开,一颗小光头伸了进来。
三宝一看季修淮醒了,就松了一口气,才迈着小碎步跑了进来。
“叔叔,你醒了,先把这颗药丸吃了。”
季修淮想说不用了,叔叔已经不行了,就不要再浪费药了。
可他身体太虚弱,发不出一点声音。
三宝直接就将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才拍着胸口说道:
“没事儿的,娘亲不会打我的,我是收了钱的。”
这颗药丸,是江婉婉留给宝宝们的保命药物,是用特殊药材制成的。
就是受再重的伤,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准他们拿出来。
三宝又心疼的看了季修淮一眼,倔强的转身离开了。
季修淮看得出小家伙非常不舍得那颗药丸,却还是喂给了他。
药丸进入身体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同,仿佛被注入了生机,都似乎不那么难受了。
可是,不到一息间,疼痛再次席卷而来,还是赶不上毒药和噬心蛊的侵蚀。
季修淮感觉他的身体就像是个筛子,生命时刻的都在流失。
季修淮静静的看着那盏油灯,想着它燃灭的时候,就是他死亡的时候。
房门再次被推开了。
四宝悄悄的走了进来。
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将一粒药丸塞进了季修淮的嘴里。
“叔叔,你是一名保家卫国军人,应该牺牲在战场上,不能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
可娘亲不在,我医术又不精,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一路走好……”
小家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冲着他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开了。
季修淮:“……”
他还没死呢。
没看见他的眼珠子瞪的这么大吗?
可能是两粒药丸的功劳,又让季修淮等到了大宝走进来。
不愧是大哥,还是比较靠谱的,手里端着一个小水盆,里面还放着一块热毛巾。
“叔叔,你是不是很疼?”
大宝仔细的为季修淮擦洗了一番,还把衣服的褶皱都给抚平了。
“叔叔,你不用跟我客气。
娘亲说,我们是干干净净来的,也要干干净净的走。
叔叔,西南大路你要走中间的那一条……”
说完,也将一粒药丸塞进了季修淮的嘴里,转身就毫无留恋的走了出去。
季修淮:“……”
好嘛,又一个向‘活遗体’告别的。
连路都给他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