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春光,愈发烂漫。京郊别墅庭院里,那几株晚樱已过了最繁盛的时期,粉白的花瓣在春风中簌簌飘落,铺就一层浅浅的柔毯。海棠与丁香接踵而至,吐露着芬芳,草木葱茏,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然而,这窗外流转的时节与盛景,却丝毫未能缓解书房内那日益凝重的气氛。
张诚对p vs Np问题的研究,在经历了初期看似顺利的框架搭建和概念探索后,无可避免地撞上了一堵看似坚不可摧的墙壁。进展,陷入了停滞。
瓶颈,出现在他试图将那个初步构想的“计算历史层积熵”模型,与Np完全问题的核心困难性——即其看似内在的、无法被任何高效算法规避的“组合爆炸”——建立严格数学联系的关键节点上。
他连续数日枯坐于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尝试性的推导:
他尝试将“旅行商问题”的所有可能路径,映射到“层积空间”中的特定区域,希望通过分析该区域的“几何复杂度”或“拓扑熵”来证明其无法被多项式大小的“计算历史”所覆盖。但“层积空间”本身的度量和结构定义,在面对这种极端离散和组合性的对象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无法提炼出那种能够一刀切开p与Np的、清晰而锐利的“不变量”。
又尝试了借鉴电路复杂性中的一些已知下界技巧,将其融入“历史层积”的框架,希望产生“1+1>2”的效果。但不同理论范式的语言和底层假设存在隔阂,强行嫁接的结果往往是产生更加复杂晦涩、却依然无法指向最终结论的混合体。
甚至回过头,重新审视“历史层积动力学”在最开始处理杨-米尔斯理论和N-S方程时的核心思想,试图找到某种可以跨越领域壁垒的通用灵魂。他意识到,“历史关联”与“过程约束”的思想是普适的,但具体到计算复杂性这一极其特殊且基础的领域,如何将其“落地”,转化为足以撼动p vs Np这座大山的精密数学工具,需要的是更深层次的、近乎本质的洞察。
几天过去了,白板上的内容擦写了一遍又一遍,旁边的草稿纸堆积又消散,但那个期盼中的“灵光一闪”始终没有到来。张诚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明显的焦躁,但他的沉默时间变得更长,凝视白板的目光更加深邃,偶尔无意识轻敲桌面的手指,也透露着内心并非波澜不惊。
这是一种深层次的思维困顿,是探索前沿未知领域时必然会遭遇的“黑暗地带”。知识、技巧、毅力,在此时似乎都失去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需要的可能是某种视角的彻底转换,或者是对问题本质更加赤裸裸的直面。他知道急不来,只能持续地思考,反复地冲击,等待那层障壁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悄然出现一丝裂缝。
就在张诚于思维的迷宫深处独自跋涉,与这无形的瓶颈默默角力之时,外界,另一项崇高的荣誉,如同早已预设好的程序般,精准地降临在他的名下。
四月下旬,挪威科学与文学院正式对外宣布,由五名国际知名数学家组成的阿贝尔委员会一致决定,将2008年度的阿贝尔奖授予中国数学家张诚,以表彰他“在证明黎曼猜想、杨-米尔斯存在性与质量间隙问题以及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存在性与光滑性问题上的里程碑式贡献,及其开创性的‘历史层积动力学’理论对数学未来发展产生的深远影响”。
阿贝尔奖,是“数学界的又一诺贝尔奖”,与菲尔兹奖(1.5万加拿大元,约合人民币7万多),沃尔夫奖(10万美元,此奖项为数学终身成就性奖,一般是不会给年轻人的)为数学界三大顶级奖项。不过相比于前两项奖,阿贝尔奖无疑是最慷慨的,该奖项足有750万挪威克朗的奖金(约合人民币520多万),旨在表彰对数学领域做出极其杰出贡献的数学家,其国际声誉和学术分量毋庸置疑。
然而,与之前每一次张诚发布新的证明数学难题的论文时所引起的全球性学术地震和舆论海啸相比,这次阿贝尔奖的公布,在学术界内外,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平静”。
并非不重视,恰恰相反,是太过理所当然。
消息传出后,从国际顶尖的数学研究机构到普通大学的数学系,从专业的科学媒体到主流大众传媒,反应几乎如出一辙:先是短暂的“哦,是他”,随即便是“实至名归”、“毫无悬念”、“意料之中”的普遍共识。
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一位教授在接受简短采访时表示:“如果阿贝尔奖不颁给张诚,我们才会感到惊讶。他的成就已经超越了需要奖项来证明的阶段,但这个奖项无疑为他的贡献提供了一个恰如其分的注脚。”
巴黎高等师范学院的数学家在内部讨论时调侃:“看来挪威人也很懂,知道不能等他把千禧难题全部解决完再发奖,因为那时候可能奖杯都赶不上他出成果的速度了。”
在专业的数学论坛和邮件列表里,讨论的焦点甚至不完全在奖项本身,而是更多地集中在:“下一个会是什么?以及“他拿到奖金后会做什么?我猜他根本不在意。”
这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碾压后产生的、近乎麻木的认可。张诚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展现出的恐怖统治力,已经让整个数学界习惯了由他不断拔高人类认知上限的节奏。一项顶级数学大奖授予他,在人们看来,就如同给太阳颁发“最佳照明奖”一样,是奖项的荣耀,而非获奖者的荣耀。
尽管在国际上反响相对“平淡”,但在中国国内,这依然是振奋人心的重大利好消息。官方媒体一如既往地给予了最高规格的宣传报道。
《新闻联播》 用时近三分钟报道了这一消息,称这是“国际学术界对中国数学研究水平和原创性理论的高度认可”,再次强调了张诚的成就对提升国家科技自信和民族自豪感的巨大作用,并回顾了他的一系列辉煌战绩。
新华社、人民网等主流媒体平台纷纷推出专题报道,详细介绍了阿贝尔奖的历史以及在世界数学界的地位,并梳理了张诚的获奖理由和主要成就,配以大量国内外专家的正面评价。
报道是隆重的,基调是高昂的,但在经历了之前数次更具冲击性的“首次证明”后,媒体和公众的兴奋阈值似乎也提高了很多。狂欢的力度有所减弱,但自豪感的沉淀却更加深厚。
相比于官方媒体的庄重,网络世界则再次展现了其强大的娱乐精神,各种梗和吐槽层出不穷,充满了“凡尔赛”式的幽默:
天涯社区热帖:《理性讨论,诚哥现在拿奖是不是跟咱们打卡上班一样平常了?》
热评1: “以前:哇!他证明了xx猜想!现在:哦,他又拿了个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问问他缺不缺端茶送水的。”
热评2: “阿贝尔奖委员会:终于赶在他解决p vs Np之前把奖发出去了,好险好险!”
热评3: “建议诚哥下次发论文时顺便附上收款银行账号,包括克雷数学研究所和阿贝尔奖委员会在内的各大奖项机构可以直接转账,提高效率,绿色环保。”
贴吧神评论:
“我宣布,张诚大佬正式进入‘奖杯收集者’阶段!”
“挪威:这是我们最高数学奖。诚哥:好的,放那儿吧,等我腾出手来。(继续盯白板)”
“以前觉得拿这种奖是人生巅峰,现在觉得这只是诚哥科研路上的一个打卡点。”
qq空间流行梗图:
一张张诚(旧照)面无表情的脸,旁边配文:“哦,又一个奖。”(冷漠.jpg)
一张世界地图,标注着各种数学大奖的颁发地,从张诚的位置射出几条线连接这些地方,配文:“您的数学奖快递,请签收。”
这些调侃,并无丝毫恶意,反而是一种基于绝对崇拜和自豪的、亲昵的玩笑。它反映了在公众心中,张诚的形象已经超越了“天才”的范畴,上升到了一个几乎“非人”的、如同自然现象般的存在。他取得任何荣誉,在大家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而在这一切喧嚣、赞誉、调侃与报道的核心——京郊的那栋别墅里,却依旧是永恒的宁静。
赵伟在接到挪威科学院和国内相关部门的正式通知后,按照既定流程,向张诚做了简短的汇报。
当时张诚正站在白板前,对着一组关于“布尔电路深度与层积历史长度关系”的公式沉思。听到赵伟的汇报,他甚至连笔都没有停下,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白板上,淡淡地回了一句:
“知道了。”
没有欣喜,没有激动,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涟漪都未曾泛起。阿贝尔奖的荣誉与克雷研究所数百万美元的奖金,在他心中,其重要性远不及眼前这个阻挡他理解计算本质的、顽固的瓶颈。
赵伟早已习惯,平静地应了一声“是”,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并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内,重新恢复了那种极致的专注。张诚缓缓放下笔,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春日繁盛的景象,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层层时空,落在了某个由逻辑与信息构成的、更加本质的世界。
瓶颈依然存在,前路依旧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