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终年不化的雪顶,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青白色的冷光,如同一把倒悬的利剑,沉默地俯瞰着这片拥挤、焦虑而又不甘沉寂的列岛。深夜的东京都心,大多数街区已陷入沉睡,但在千代田区一栋没有任何标识、深入地底近百米的加固建筑内,空气却灼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这里是由皇室秘密资产、几家最大的财阀以及防卫省绝密预算共同资助的“八岐”研究所,也是这个岛国在目睹了“泰坦”的惨状、经历了“瓦尔哈拉”的密谋后,为自己选择的,一条最为疯狂和决绝的道路。
研究所最深处的核心会议室,墙壁由吸波的暗色材质构成,唯一的照明来自中央悬浮的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着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徽标——一条被数柄利剑钉死在破碎星辰上的东方巨龙。这便是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的,岛国最高机密——“屠龙”计划。
与会者仅有五人,却代表了决定这个国家命运走向的终极力量。
主持者并非首相,而是那位以极端民族主义立场和隐忍狠辣着称的副首相,石原慎一郎。他身材瘦削,穿着传统的和服,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诸君,”石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泰坦’的火焰已经熄灭,‘瓦尔哈拉’的密语也不过是垂死巨兽的喘息。西方,已经靠不住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资源匮乏,地震频发,如今更面临着被彻底边缘化、甚至被那道越来越宽的鸿沟所吞噬的命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张脸
防卫省装备厅技术研究本部的最神秘部队——“影武”的负责人,武藤刚,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眼神如同磐石般坚定的前自卫队特种部队军官。
“八岐”研究所所长,森岛良介,一位在生物工程和神经科学领域享有盛名,却因研究过于激进而被国际主流学界排斥的天才,或者说,疯子。
内阁情报调查室(cIRo)对华战略组的最高主管,小野寺绫,一位容貌姣好却眼神冰冷如手术刀的女性。
以及,一位身着深色西装,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却代表着背后庞大财阀意志的神秘老人,三井阁僚。
“我们大和民族,自古以来便善于在绝境中寻找生机,在夹缝中谋求霸权。”石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狂热的使命感,“如今,我们面对的并非不可战胜的神明,只是一个……走在了我们前面的先行者。他们有他们的‘盘古’、‘伏羲’,我们,也将拥有我们自己的‘神’!”
全息投影切换,展现出了“屠龙”计划的核心框架。这并非一个单一的技术追赶计划,而是一个融合了极端生物技术、地缘战略赌博和残忍伦理选择的疯狂赌局。
森岛良介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眼中闪烁着近乎痴迷的光芒,开始阐述最核心也最黑暗的部分。
“华夏的‘女娲’和‘神农’计划,旨在延长生命、消除疾病,充满了虚伪的‘仁爱’。而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我们研究的,是‘特异性基因锁’和‘神经靶向崩解素’。”
他调出了复杂的基因图谱和分子结构模型。
“根据我们秘密收集的华夏主要民族,尤其是与他们的核心科研、军事团队高度重合的特定人群的基因样本(通过商业体检、学术合作、乃至非法途径),我们已经初步定位了数个具有较高人群特异性的基因标记片段。‘须佐之男’武器的目标,并非大规模杀戮,而是精准的种族削弱。”
“它可以通过气溶胶、水源、甚至特定频率的声波进行隐蔽传播。一旦侵入目标个体,它会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我们预设的‘锁’——可能是诱发特定的遗传性疾病爆发,可能是导致不可逆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病变,也可能是……悄无声息地降低其后代的智力阈值或体能上限。”
森岛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创造者般的自豪与残酷:“这并非瘟疫,而是一场缓慢、精准、且无法被常规医学检测定义的‘文明阉割’。当他们的科学家开始集体患上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症,当他们的宇航员体能和反应速度莫名衰退……他们所谓的科技霸权,还能维持多久?”
会议室一片死寂,只有森岛狂热的声音在回荡。这计划超越了战争的范畴,直指种族生存的根基,其邪恶与疯狂,令武藤刚这样的铁血军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武藤刚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粗粝而务实。
“华夏疆域辽阔,地质结构复杂,尤其是他们的西南、西北地区,地壳活动频繁。‘息壤’系统能够稳定气候,但能否完全驾驭板块的力量?”他调出了华夏及周边区域的地质构造图,几个红点在其中闪烁。
“我们根据数十年的地质勘探数据,结合对‘息壤’系统能量波动模式的有限分析,定位了几个关键的地质应力节点。‘神风’计划,旨在建造一系列深埋于我国海域及友好(或可控制)国家地下的巨型谐振装置。”
“这些装置可以产生特定频率的强大振动波,如同音叉一般,尝试与远方目标区域的地壳固有频率产生共振。目的不是引发毁灭性的大地震——那会招致无法承受的报复——而是制造持续的、低于临界值的地质扰动。”
他目光冷峻:“频繁的、无法预测的小规模地震、山体滑坡、地基不稳……足以严重干扰他们的超大型科研设施(如新一代对撞机)、精密制造中心(‘共工之环’的关键节点),甚至……威胁‘建木’太空电梯的地基稳定性。这是一种低强度、高消耗的持续性骚扰战术,拖慢他们的脚步,增加他们的维护成本。”
小野寺绫用她那冰冷的嗓音开口,她负责的是信息与认知层面。
“华夏有‘灵境’,我们有‘月读’。”她展示了一个基于脑机接口和深度伪造技术的复杂网络模型。“我们无法复制‘伏羲’的算力,也无法攻破‘羲和’的量子加密。但我们可以从人性的弱点入手。”
“通过收买、胁迫其虚拟世界‘须弥山’的内部开发或运营人员,我们将尝试植入极其隐蔽的‘认知模因病毒’。这些病毒不会破坏系统,而是会潜移默化地影响长时间接入者的潜意识——放大其焦虑感、削弱其集体认同、植入对技术本身的无端恐惧和对现行发展路径的怀疑。”
“同时,我们将启动‘百鬼夜行’计划,利用我们掌握的全球水军和舆论节点,以更加精巧和隐蔽的方式,在华夏内部制造对立,煽动对‘伏羲’监管的不满,炒作‘神农’纳米虫的安全事故(即使是伪造的),离间他们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内伙伴的关系。我们要从内部,腐蚀他们的社会凝聚力。”
石原慎一郎静静地听着,直到所有人的汇报结束。他缓缓站起身,和服的袖摆无风自动。
“诸君,‘屠龙’计划,是我们民族在这场文明存亡之战中,押上的全部赌注!”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殉道者的悲壮和疯狂,“我们深知,一旦启动,便再无回头路。成功,我们将在废墟上重建属于大和的新秩序;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但我们别无选择!”他几乎是嘶吼出来,“与其在沉默中沦为附庸,不如在疯狂的烈焰中,赌一把弑神的机会!”
他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那狰狞的“屠龙”徽标上。
“启动所有预备阶段。资源、人力,无限量优先供应。保密级别,‘鵺’级(最高)。”
“让我们,开始吧。”
会议在一种近乎凝固的肃杀气氛中结束。当其他人默默离开,石原独自留在会议室,凝视着那全息投影上的巨龙。他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个扭曲而决绝的笑容。
他知道这是一场胜算渺茫的赌博,是螳臂当车般的疯狂。
但这个民族的灵魂深处,始终蛰伏着一种对强者极度崇拜又极度渴望将其拉下神坛的复杂冲动,一种在绝境中不惜以自身为祭品也要绽放毁灭之美的物哀与决绝。
在他们紧锣密鼓地开始行动时,他们并不知道,在深邃的海沟之下,几条伪装成深海勘探器的特殊探测器,捕捉到了来自岛国附近海域异常的、规律性的低频震动信号。数据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瞬间跨越遥远距离,汇入金城“伏羲”那深不见底的数据海洋之中。
“烛龙”的目光,似乎微微偏转,望向了东方那片躁动不安的岛屿。
风暴,正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悄然汇聚。
岛国自以为他们的行动隐秘至极,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伏羲”的监控和推演之中。
金城,战略分析中心。
“伏羲”生成的全球威胁态势图上,代表岛国的区域,危险等级正在急剧攀升,数个指向“建木”、“金城”和“社会生态”的攻击路径概率模型被构建出来,虽然具体细节模糊,但其恶意和决心已昭然若揭。
赵伟向张诚汇报:“……岛国方面,近期异常调动频繁,其网络攻击试探强度增加,部分深潜间谍有激活迹象。综合‘瓦尔哈拉’会议情报分析,他们很可能正在策划一场远超‘普罗米修斯之火’框架的、极端冒险的行动。”
张诚看着屏幕上那个被高亮标注、仿佛在灼灼燃烧的岛国轮廓,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俯瞰蝼蚁妄图撼树般的冰冷。
“他们总是这样,”张诚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习惯于在历史的十字路口,押上国运进行豪赌。赌赢了,便自以为天命所归;赌输了,便匍匐在地,等待下一次机会。”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
“通知陈刚,‘烛龙’之眼,重点关照东瀛。他们想玩火……”
张诚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
“那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玩火自焚。”
东京街头,樱花已谢,只剩下繁茂的绿叶。民众依旧忙碌着,对于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只有少数敏感者,能从那日益频繁的军事调动报道、以及媒体上愈发浓烈的对抗性言论中,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在岛国权力阴影的最深处,“屠龙”计划的齿轮已经开始缓缓转动。特攻队员在秘密基地进行着最后的训练,眼神狂热而空洞;“八岐”病毒的样本被从最深的地下冰库中取出,进行着培养和测试;网络战的“妖刀”们,在虚拟空间中磨砺着他们的代码利刃……
他们坚信自己是在进行一场悲壮的、拯救国运的圣战。
他们不知道,自己押上的,不仅仅是国运,更是整个民族的未来。
他们更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更高维度,一条真正的巨龙,已经睁开了冰冷的双眸,锁定了他们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赌局已然设下。
底牌,却早已不在赌徒的手中。
当樱花落尽,露出的,将是嗜血的刀锋,还是……自我毁灭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