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又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哪吒才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晃悠出来。纳尔森早就备好了丰盛的午餐(或者说是早餐?),眼巴巴地等着。
“老大,您今天要去法圣大人的藏书楼吗?”纳尔森一边殷勤地布菜,一边按捺不住激动地问道,仿佛要去的人是他自己。
哪吒往嘴里塞了个肉丸,含糊地“嗯”了一声,心思显然更多在食物上。
“法圣的藏书楼啊!里面肯定有很多强大的战技和魔法!”纳尔森双眼放光,充满了向往,随即又挠挠头,憨厚地笑道,“不过对我来说太高深了,我还是先把老大您教我的那套炼体术练好。”
提到炼体术,他脸上露出感激和兴奋的神色。哪吒简化传授的那套来自洪荒妖族的锻体法门,虽然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但对这个世界的战士体系来说,已然是脱胎换骨的神技。这才几天,纳尔森就感觉自己的肉身力量和防御力有了明显的提升,斗气运转也更加顺畅。
哪吒瞥了他一眼,随口道:“那破功法练熟了再说,底子打不好,给你神技也是浪费。”
“是是是!我一定努力!”纳尔森连连点头,毫不介意哪吒的语气。
吃完饭,哪吒揣着那枚温热的赤羽令,溜溜达达地朝着学院后山的观星塔走去。二郎如同沉默的影子,自然跟上。
观星塔是学院的一座地标性建筑,高耸入云,据说能汇聚星辰之力辅助修炼,寻常学员根本无法靠近。哪吒来到塔下,那枚赤羽令微微发烫,射出一道红光没入塔身紧闭的大门。大门上符文亮起,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向上的旋转阶梯。
塔内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显然是运用了空间扩展技术。沿着阶梯向上,沿途经过几扇铭刻着不同元素符文的大门,赤羽令上都会流转相应光芒,但并未开启。最终,他们来到一扇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古朴的木门前。
赤羽令上红光最盛,木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哪吒也微微挑了下眉。
眼前并非想象中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而是一片无垠的、仿佛星空般的空间。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球如同星辰般悬浮在空中,缓缓沉浮。每个光球内部,都包裹着一卷卷材质各异的书籍、卷轴,甚至是残破的骨片、玉简。柔和的光线交织,静谧而神秘。
“倒是有点意思。”哪吒啧了一声,迈步而入。二郎紧随其后,那双冰冷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这片奇异的空间。
哪吒心念微动,尝试用神识去探查那些光球。神识轻易穿透了光球外的屏障,触及到内部的典籍。刹那间,海量的信息名称和简介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低阶火球术的十七种优化模型》、《论斗气属性与元素亲和的隐性关联》、《北境古代巨人族符文考据》、《星辰冥想法进阶详解》……
信息流庞大驳杂,从最低阶的魔法入门到高深的禁咒理论,从大陆通史到种族秘闻,无所不包。
“哼,花里胡哨。”悟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洪荒随便一个小宗门的藏经阁,都比这有排场。信息检索方式也粗糙得很,全靠精神力硬筛。”
哪吒没理会悟空的吐槽,他对那些魔法斗气的进阶技巧兴趣不大。他的力量体系根基在于洪荒道法,这个世界的魔法斗气更多是一种参考和掩饰。
他想起阿尔弗雷德法圣提到的“禁忌历史”和“异界知识”,心念集中于此。
随着他的意念聚焦,周围悬浮的无数光球开始飞快地移动、筛选,大部分光芒黯淡下去,少数几十个光球变得格外明亮,飞到了他的面前。
这些光球内的典籍,看上去明显更加古老、残破,甚至有些带着污渍和破损的痕迹。
哪吒随手点向其中一个光芒最盛的光球。光球消散,一卷用某种暗沉兽皮制成的、边缘焦黑卷曲的卷轴落入他手中。
展开卷轴,里面的字迹是用暗红色的墨水书写,笔触凌厉,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怨愤和血腥气。
《光之暗面——教廷东部扩张血腥录(残篇)》
标题就充满了触目惊心的意味。
哪吒来了兴趣,靠在旁边一个凭空浮现的光晕座椅上,快速浏览起来。
卷轴中记载的,并非教廷官方宣扬的“神爱世人、圣光普照”的伟光正历史,而是一段被刻意掩盖、鲜血淋漓的真相。
大约三百年前,光明教廷的势力尚未覆盖到斯托瑞姆王国所在的东部区域。这里曾经存在着多种多样的信仰和本土宗教,比如崇拜自然之灵的木精灵部落、信仰锻造之火的矮人氏族、供奉先祖战魂的某些人类城邦等等。
卷轴作者自称是一位侥幸逃脱的“异教徒”祭司的后代,他用极其悲愤的笔触,详细记录了教廷的“圣战军”如何以“传播圣光、净化异端”为名,横扫东部。
他们不是温和的传教士,而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和审判所骑士!
对于不愿改信的部落和城邦,轻则征收重税,进行经济和精神上的双重压迫;重则直接冠以“崇拜邪神”、“勾结恶魔”的罪名,发动血腥清洗!整村整寨地被屠戮,古老的神殿被砸毁焚烧,坚持信仰者被绑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美其名曰“净化灵魂”。
卷轴中还提到了几次针对特定目标的围剿:一个世代传承、能与元素沟通的萨满家族被连根拔起,所有族人被剖心挖肝,称为“取出恶魔种子”;一个供奉着“治愈之泉”的小型宗教,因其圣水治疗效果显着,被污蔑为“魔鬼的诱惑”,祭司被处以极刑,圣泉被用圣光污染直至枯竭……
字里行间,充斥着火焰、惨叫、鲜血和绝望。
教廷通过这种铁血与恐惧并存的手段,迅速摧毁了东部地区的原有信仰体系,强行确立了光明的唯一神圣性。所有不符合教廷教义的历史和文化都被 systematic 地抹去、篡改。
斯托瑞姆王国的王室,当年似乎也是借助了教廷的力量稳固统治,但也因此被教廷势力渗透极深,形成了如今王权与教权相互依存又相互忌惮的复杂局面。
“呸!挂羊头卖狗肉,这套路怎么哪个世界都一样?”哪吒看得直撇嘴,想起了洪荒某些打着“替天行道”旗号行掠夺之实的仙神,“搞得这么麻烦,还不是为了抢地盘、抢信仰、抢资源?直接动手抢不就完了,非要立个牌坊,虚伪!”
悟空的声音也带着嘲讽:“哼,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掠夺一两人是为恶,掠夺万千人、篡改历史、掌控话语权,便成了‘神圣’。这等手段,倒是比许多洪荒大妖做得更绝。”
哪吒又随手点开几个光球。
《古代信仰消亡考》——记录了十七个被教廷判定为“异端”并彻底消灭的小型宗教和其信奉的“神只”或自然之灵。
《圣历之前的东部·被遗忘的地图》——一张绘制精细的古老地图,上面标注了许多如今已经消失或被改名的地方,以及那些被摧毁的神殿遗址。
《审判所内部条例(抄录残页)》——里面冷冰冰地规定了如何罗织罪名、如何审讯“异端”、如何高效地进行“净化”,字句间透出的冰冷和残酷,令人不寒而栗。
这些被教廷极力掩盖、试图彻底湮灭的历史碎片,在这座法圣的藏书楼里,如同沉默的证人,揭露着那耀眼光芒之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与血腥。
哪吒对这些争斗本身兴趣不大,弱肉强食,洪荒比这残酷多了。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看来这光明教廷,屁股底下的屎不少啊。”哪吒摸着下巴,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以后要是那帮神棍再来找小爷我的麻烦,就把这些破事都抖搂出去,看他们还怎么装神圣!”
他将这些记载着教廷黑历史的卷轴、书籍内容大致记下,虽然不全,但关键点都抓住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警戒的二郎,忽然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只一直微眯着的独眼骤然睁开,瞳孔深处那抹金红色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出来,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低吼,猛地抬起一只手捂住了那只灼热剧痛的独眼,身体微微颤抖,另一只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强烈的、带有强烈指向性的灼烧感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强烈!
甚至在他的感知中,那个来自王都某个方向、吸引并刺痛天眼的存在,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哪吒立刻察觉到了二郎的异常,皱眉看去:“又来了?这次好像更厉害?”
二郎死死捂着灼痛的独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而压抑:“……那边……很近……在……动……”
哪吒顺着二郎手指的方向(与他之前感应的方向一致),又联想到刚刚看到的教廷黑历史,眼睛微微眯起。
“藏在教堂里的邪气东西……还会动?有点意思。”他脸上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笑容,“看来,光看书还不够,得亲自去‘看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