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棍影带来的毁灭冲击尚未在空气中完全消散，那几名兽人勇士爆裂形成的血雾仍在微风中缓缓飘荡，扇形凹坑中晶化的泥土散发着刺鼻的焦糊气息。这如同神罚降临的一幕，不仅彻底碾碎了最后几名敢于回身挑衅的兽人勇士的肉体与魂魄，更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目睹此景的兽人溃兵那早已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歇斯底里的、如同末日来临般的恐慌爆发！
“魔鬼！他们是真正的魔鬼！”
“连格罗姆酋长的血吼都碎了！快跑啊！”
“逃！逃回北方去！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残存的兽人士兵，无论是血斧氏族的本部精锐，还是那些附庸部落的战士，此刻都彻底丧失了所有勇气与战意。他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如同被洪水冲垮的蚁穴，漫山遍野地向着北方亡命奔逃。什么部落荣耀，什么战士尊严，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与死亡恐惧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与苍白。自相践踏而死者，被慌乱中丢弃的辎重绊倒而亡者，不计其数，通往北方的道路上，顷刻间铺就了一条由血肉与绝望组成的死亡之路。
兵败，已非如山倒，而是天倾地陷，一溃千里！
黑鸦堡城头，震天的欢呼与呐喊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震撼与劫后余生的虚脱。守军士兵们扶着残破的垛口，望着远方那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溃逃景象，望着那道在焦土与火光中依旧挺立的玄色身影，以及他身旁那个看似虚弱却创造了奇迹的少年领主，许多人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地，放声痛哭，或是仰天狂笑，宣泄着这连日来积压的所有恐惧、悲伤与压抑。
我们……真的守住了？
纳尔森强忍着激动与疲惫，立刻下令：“打开城门！派出轻骑小队，谨慎追击五里，驱赶溃兵，收缴战利品！其余人，立刻抢救伤员，扑灭堡内余火，清点损失！”
残破的城门再次发出嘎吱声响，一队队状态相对完好的龙焰军团士兵冲出，开始有条不紊地执行命令。他们眼神锐利，动作迅捷，虽然同样疲惫，但士气却高昂到了顶点。经此一役，这支新生的军团，已然淬炼出了真正的铁血军魂！
战场中心，哪吒在杨戬的元气辅助下，勉强压下了体内的翻腾气血与剧烈的虚脱感。他看着手中那根已然恢复平静、却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灵性的黑红长枪，心中对悟空残魂的感激与担忧更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意识海中那道平日聒噪不休的身影，此刻沉寂得如同深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猴哥……”哪吒在心中默念，紧握长枪，“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让你尽快恢复！”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望向格罗姆溃逃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虽然此战大胜，逼得格罗姆重伤溃逃，神兵破碎，但终究未能将其彻底留下。一个心怀滔天恨意、且拥有传奇实力的敌人逃脱，终究是心腹大患。
“他活不了多久。”杨戬似乎看穿了哪吒的心思，淡淡开口，语气平静无波，“我那一拳，碎其斗核，伤其本源。你最后那道枪意，更是如同毒火，侵蚀其生机。纵有萨满秘术吊命，境界跌落已不可避免，能否保住传奇都是未知之数。即便侥幸不死，没有十年八载，也绝难恢复元气。”
哪吒闻言，心中稍安。他知道杨戬从不说虚言。经此一役，北境至少能赢得数年宝贵的和平发展时间。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堡内秩序，救治伤员，安抚民众，并防备可能来自其他方面的麻烦。”哪吒收敛心神，对杨戬说道。他指的，自然是王都那暧昧的态度以及刚刚被强硬回绝、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光明教廷。
杨戬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南方官道传来。只见一名风尘仆仆、身着王国信使服饰的骑士，在几名龙焰军团士兵的“护送”下，疾驰而来，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显然是被城外这尸山血海、烈焰冲天的景象所震慑。
信使来到哪吒与杨戬面前，慌忙下马，单膝跪地，双手高举着一封以金线镶边、盖着王室狮鹫与教廷圣辉双徽记的华丽卷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禀……禀报帝国伯爵阁下！奉国王陛下与奥德里奇主教之命，特来传达王都与教廷联合签署的‘北境善后谕令’！”
哪吒与杨戬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冷意。来得可真快！这边战事刚歇，那边“摘桃子”和“下指导棋”的人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
哪吒没有去接那卷轴，只是冷冷地俯视着信使，声音带着一丝战后未散的杀伐之气：“念。”
那信使被哪吒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忙展开卷轴，颤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国王霍华德·斯托瑞姆陛下与北境教区主教奥德里奇·圣辉阁下，谕令北境守护者、帝国伯爵哪吒阁下：
欣闻黑鸦堡大捷，挫败兽人兵锋，扬我国威，此乃王国之幸，陛下深感欣慰。然，战火方熄，百废待兴，北境黎民亟待安抚，阵亡将士需予抚恤，伤残者需得供养，此皆王国与教廷职责所在。
特谕令如下：
一、着令帝国伯爵哪吒，即刻清点战果，统计伤亡，并将缴获之战利品、俘获之兽人，登记造册，上报王都与教廷，以备封赏及……统筹分配。
二、黑鸦堡及北境防线之重建、伤员之救治，可由教廷派遣之光明白袍祭司团与圣光骑士团协助进行，以期尽快恢复秩序，净化战争遗留之死亡怨气。
三、鉴于伯爵阁下麾下力量特殊，为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与误解，请阁下于接到谕令之日起，暂停大规模军事行动，并允诺教廷派遣之‘观察使’入驻黑鸦堡，以确保力量之使用，合乎王国法典与光明教义。
四、……”
信使一条条念下去，内容无外乎是要求哪吒上交战利品、允许教廷势力插手北境事务、并接受其监视。言辞看似冠冕堂皇，处处以“王国大局”、“安抚黎民”为借口，实则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迫不及待想要攫取胜利果实、并限制哪吒发展的急切与贪婪。
尤其是第三条，所谓的“观察使”，与之前奥德里奇提出的“协助防御”如出一辙，无非是换了个名头，行监视控制之实。
纳尔森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听完谕令内容，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若非顾及对方信使身份，只怕早已一拳砸了过去。
就连一向沉稳的杨戬，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信使念完谕令，偷偷抬眼看了看哪吒那面无表情的脸，以及周围龙焰士兵那毫不掩饰的怒意，心中叫苦不迭，硬着头皮将卷轴再次举起：“请……请伯爵阁下接令……”
哪吒缓缓伸出手，却没有去接那卷轴，而是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卷轴的一端。
下一刻，在信使惊恐的目光注视下，一缕赤红色的火苗自哪吒指尖窜出，瞬间蔓延至整个华丽卷轴！
“嗤——”
卷轴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枯叶，眨眼间便化作一团飞灰，簌簌飘落。
“你……你……”信使吓得魂飞魄散，指着哪吒，语无伦次。
哪吒甩了甩手，仿佛只是弹掉了一点灰尘，目光冰冷地看向那信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遍四周：
“回去告诉霍华德国王和奥德里奇主教。”
“第一，黑鸦堡是我龙焰军团弟兄用命守下来的，所有战利品，自然由我龙焰军团自行处置，用以抚恤伤亡，重建家园！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第二，我黑鸦堡的伤员，自有我哪吒救治！我北境的秩序，自有我龙焰军团维护！不劳教廷费心！若敢未经允许，踏入我北境一步，视同入侵，格杀勿论！”
“第三，”哪吒目光如刀，直视信使，“想要在我身边安插眼睛？可以！让他们自己来！看看是他们‘观察使’的脖子硬，还是我哪吒的枪锋利！”
他每说一句，那信使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已是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现在，”哪吒最后说道，“带上我的话，滚。”
那信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翻身上马，头也不敢回地向着南方疯狂逃窜，生怕晚上一步，就会像那卷轴一样，化为飞灰。
看着信使狼狈逃窜的背影，纳尔森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尽出，畅快无比，激动道：“领主大人！说得好！”
周围听到哪吒这番话的龙焰士兵，更是群情激昂，纷纷举起兵器怒吼：
“龙焰军团！万胜！”
“北境之事，领主大人说了算！”
杨戬看着哪吒，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杀伐果断，恩威并施，不惧强权，这才是成事之主应有的气魄。
哪吒平息了众人的激动，沉声道：“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安抚民众，才是眼下重中之重。纳尔森，这些事情交给你，务必尽快让黑鸦堡恢复秩序。”
“末将遵命！”纳尔森肃然领命。
“杨戬大哥，我需要闭关几日，稳定伤势，并尝试沟通悟空大哥。”哪吒又对杨戬道。悟空残魂陷入沉眠，让他十分担忧。
杨戬点头：“可。”
安排妥当后，哪吒最后望了一眼北方格罗姆溃逃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沉寂的长枪，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格罗姆败退，主帅重伤，军心溃散，兽人威胁暂解。但来自内部的暗流，却愈发汹涌。王室的猜忌，教廷的觊觎，都预示着未来的路绝不会平坦。
然而，经此血火淬炼，龙焰军团已然成型，他哪吒，也初步找到了自己的力量之路。
前路虽艰，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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