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从脸上移开,指尖沾着血,在衣襟上蹭了两下。那道划痕不深,却像根细针扎在神经上,一跳一跳地提醒他刚才那一扫帚的分量。
他没再盯着窗外看。
屋顶那人走了,瓦片不会再响。他知道阿吉不会偷袭,也不屑于偷袭。那种人,哪怕手里只握着一根竹竿,也像是把剑藏在骨子里。
屋子里黑得彻底,油灯未点,床沿压出一道浅浅的凹痕。他坐上去,腰背挺直,掌心搭在膝头,呼吸慢慢沉下来。
就在这时,眼前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幕,像是有人往水里撒了把碎金子,晃得人眼微眯。
【触发主线任务:宗师切磋】
【目标人物:谢晓峰(宗师后期)】
【任务内容:完成首次非致命性切磋,限时24时辰】
【奖励:300融合点,解锁“高级功法融合”权限】
【提示:任务失败条件——击杀目标、中途退场、超时未完成】
林风眨了眨眼,光幕没散。
他低声说了句:“来得倒是时候。”
不是感激,也不是惊喜。更像是一个老赌徒终于等来了那张能翻盘的底牌,心里踏实了些,可肩上的担子反而更重了。
他盯着那行“非致命性切磋”,嘴角扯了下。要他收着力气跟一个能把扫帚当剑使的人过招?还得保证不杀人?这哪是比武,这是演戏。
可他知道,这不是玩笑。
系统从不开玩笑。它给的任务越离谱,背后的水就越深。
他想起昨夜阿吉说的那句话——“你的剑只为杀人”。
当时他觉得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想来,或许对方早就知道他会接下这场约战,甚至……预料到系统会在这个节骨眼弹出任务。
“所以你是逼我选?”林风喃喃,“要么压住杀意,要么断了前路?”
他闭眼,体内真气游走一圈,夺命十三剑的劲道依旧滚烫,像烧红的铁条埋在经脉里。每一次心跳,都催着它往外冲。
这就是燕十三的剑。
不是为了防守,不是为了点到为止。它是奔着死路去的,练它的人,也得有赴死的胆。
可他也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我要创十六剑”。
若连一场切磋的火气都压不住,还谈什么突破境界?谈什么走出前人的影子?
他睁开眼,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枚青绿色的药丸,放在掌心打量。
清心丹。
系统商城里最贵的三颗丹药之一,效果写得明白:“平复暴戾情绪,稳定心神,持续两个时辰。”
他以前瞧不上这种东西。燕十三要是靠吃药才能控剑,那十四剑也不会把自己逼到绝路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是在替谁活,也不是要变成另一个谁。他是林风,一个穿过来的普通人,靠着系统的缝隙一点点往上爬。他要的是变强,不是发疯。
“我不是怕你。”他对着空气说,也不知道是在对阿吉,还是对自己,“我只是不想输在第一步。”
话落,他仰头把药丸扔进嘴里。
初时无感,几息之后,一股凉意从舌根漫上来,像是夏夜里突然吹进窗的一阵风,带着井水的清冽。那股躁动的杀意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冷水,嘶地缩了回去。
他呼出一口浊气,肩膀松了下来。
掌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已被握住,剑鞘轻颤,发出细微嗡鸣。以往这个时候,剑气早就外溢,震得桌角裂开。可今夜,它安静得像睡着了。
林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稳,且准。
这才是真正的控制。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栓。晨风扑面,带着露水的湿气。天还没亮透,远处山脊泛着灰白,像是谁用炭笔勾了一道边。
他迈步出门,脚步落在泥地上,没有回头。
巷子静得出奇,连狗都没叫一声。他沿着墙根走,路过柴房时顿了顿。门缝里透不出光,里面没人动静。
他知道阿吉不在。
那种人一旦定下时间地点,就不会迟到,也不会提前窥探。他要的是堂堂正正的一战,不是心理压制。
林风继续往前走。
镇口已近,城西的方向隐约可见一片竹林轮廓,在薄雾中立着,像一排沉默的守卫。
他一边走,一边活动手腕。清心丹的效果还在,头脑清醒得过分,连路边石缝里钻出的一株野草都能看清叶脉。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空虚或软弱。相反,某种更清晰的东西正在成形。
过去他出剑,靠的是怒,是恨,是被人逼到墙角后的反扑。而现在,他开始感觉到剑本身的重量,不只是金属的,还有那些未曾走完的招式,那些卡在半途的变招,那些被杀意掩盖住的细节。
比如第三式“鬼火破空”的收尾,以往总是急于抢攻,恨不得一剑封喉。可此刻回想,若是稍缓半拍,剑尖下沉三分,反而能引出第四式的暗劲转折。
他忽然笑了。
笑自己以前真是个莽夫。
也笑这系统,看似在限制他,实则逼他换了一种方式看剑。
穿过镇外荒地时,他停下脚步,抽出长剑,对着空处虚刺一记。
剑光划破晨雾,留下一道短暂的银线。
没有杀气腾腾,也没有气势如虹。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刺,干净利落。
但他知道,这一剑,和从前不一样了。
“你说我的剑是死剑?”他低声自语,“那你等着。今天我不求胜,也不求活。我就拿这把‘死剑’,逼你露出你的‘活路’。”
前方竹林已在百步之内。
露水打湿了他的鞋面,裤脚贴着小腿,凉丝丝的。他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放慢,保持着均匀的节奏一步步靠近。
林风知道,阿吉一定已经到了。
那种人不会浪费时间等你。
当他踏入竹林边缘时,第一缕阳光正好穿透叶隙,斜斜照在地上,切成一块块光斑。
林风站定,握剑的手微微抬起。
林间的风忽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