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碎裂的瞬间,林风整个人往下坠。他右手死死抠住岩缝,指甲崩裂,指腹磨出深口,血混着砂石黏在掌心。左肩被身体重量一扯,伤口彻底撕开,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咬牙吊在半空,脚蹬了几下才勉强勾住一块凸起的石头。缓了片刻,借着岩壁一点点往上蹭,终于翻回残存的台阶上。坐地喘息时,袖口滴下的血在石面洇成一小片暗红。
山路还在往前延伸,雾气越来越浓,几步外就看不清人影。走了约莫两刻钟,前方忽现一间客栈,孤零零立在山道拐角,门匾歪斜,写着“栖云栈”三个字,漆皮剥落大半,像是多年没人修缮。
林风站在门口没动。檐下蛛网完整,门槛无脚印,马槽干枯龟裂,连只老鼠都没见着。这地方不像做生意的,倒像专等他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店小二探出身,三十上下,脸色青灰,眼窝塌陷,端着茶盘的手指节发黑,指甲边缘泛着褐斑。他低头哈腰:“客官赶路辛苦,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林风盯着那双手,不动声色接过茶盏。茶香扑鼻,可细闻之下,底下藏着一股腐梅似的腥气——七步断肠散的味道他认得,当初在毒王谷外见过中招的人,七步之内肠穿肚烂。
他低头吹了口气,热气拂过茶面。店小二站在旁边,呼吸短促,喉结滚了滚,像是在等什么。
林风笑了笑,说:“你们这儿,生意不错啊?”
“啊?”店小二一愣,“呃……还行,偶尔有客人歇脚。”
“那怎么马槽是空的?灶台也没烟?”
对方眼神闪了闪:“昨儿走了一拨,今儿还没来新的。”
林风点点头,举杯抿了一口,舌尖刚触到茶水,体内一股热流便自丹田窜起——系统融合点自动激活,毒术抗性生效,毒素瞬间被封在右臂经脉末端。
他装作无事,把茶盏放下,忽然伸手扣住店小二手腕。
那人猛地一颤,想抽手,却被林风内力一震,整条胳膊顿时麻木。紧接着,一缕黑血从他指尖渗出,滴在青砖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响,冒起一丝白烟。
“你这茶,火候过了。”林风松开手,语气平淡,“烫嘴不说,还伤身。”
店小二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两步:“你……你不该喝的!”
“我不喝,你怎么知道我识毒?”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现在,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把你绑去镇上药堂,让大夫一层层剖开瞧瞧你中了几种毒?”
“别!”店小二扑通跪下,声音发抖,“我说……我都说!”
林风坐回桌边,翘起腿:“先说清楚,谁派你来的?”
“飞鹰堡……是飞鹰堡的人。”店小二低头,“他们半个月前接管了这店,让我在这儿守着,只要有人从悬崖下来,就下毒,拖住他。”
“为什么?”
“因为……因为明天午时,他们要献首级换秘籍。”
林风眉头一挑:“谁的头?”
“一个女人,黑衣红剑,三天前被抓进去的。”店小二声音越说越低,“他们说是‘雪花女神龙’上官燕……要把她脑袋砍下来,交给倭寇首领,换一本叫《独孤九剑》的残卷。”
林风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原来如此。倭寇背后真有高人指点,不然哪懂中原武学的门道?这飞鹰堡的主子,胃口不小。
“密室在哪儿?”
“地牢第三层,有三道铁门,机关锁死,非令牌不得入。”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我是被逼的。”店小二眼眶发红,“他们给我吃了‘缠丝蛊’,每月不给解药,虫子就在五脏里爬……我娘还在他们手里。”
林风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你挺惨。”
“我……我也只是个伙计。”
“但你刚才端茶的时候,脚步虚浮却不沾灰,呼吸断续却不停顿。”林风慢悠悠道,“这不是中毒,是被人用内力锁住了几处经脉,当傀儡使唤。你早就不自由了。”
店小二浑身一震,抬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惊愕。
林风站起身,走到墙角拎起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摸出个小皮囊,把茶盏里剩下的半盏毒茶倒了进去,塞紧口子。
“你回去报信吧。”他说。
“什么?”
“就说有个受伤的江湖人住下了,喝了茶,半个时辰前开始抽搐,口吐白沫,眼看不行了。”
店小二瞪大眼:“你……你不杀我?”
“杀你干嘛?我又不是刽子手。”林风靠在门框上,活动了下左肩,疼得咧了下嘴,“再说,你现在回去报信,比我自己摸黑去找地牢有用多了。”
店小二怔了怔,慢慢爬起来,转身要走。
“等等。”林风叫住他,“你娘要是真在堡里,别乱提我名字。等我进去那天,顺手把她带出来。”
店小二回头,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快步离去。
林风目送他消失在雾中,这才关上门,从屋后翻窗而出,绕到客栈背面的树林里。找棵粗树靠下,解开左肩布条,伤口已经肿胀发紫,边缘渗着黄水。
他从包袱里取出金疮药,撒上去时疼得倒吸凉气。包扎完,仰头靠在树干上闭眼调息。系统界面悄然浮现:
【毒术抗性触发成功】
【获得“七步断肠散”样本,可模拟反制】
【当前融合点:9200】
他睁开眼,望着远处山脊轮廓,喃喃道:“独孤九剑?你们拿命去换,我拿命去抢。”
夜色渐浓,客栈里亮起一盏灯,微弱昏黄。林风缓缓起身,将长剑从背后移到腰侧,方便拔出。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确认香囊还在怀里,皮囊里的毒茶也稳妥。
然后,他朝着飞鹰堡的方向,迈步走去。
山路尽头,一道石桥横跨深涧,桥头立着块碑,字迹模糊,只能辨出“飞鹰”二字。桥对面百步外,便是飞鹰堡的外墙,青石垒砌,高耸森然。
林风伏在灌木后观察。墙上巡逻的守卫穿着统一黑甲,佩刀样式与倭寇一致。每隔一刻钟换岗一次,路线固定,死角在西北角排水口下方。
他正计算潜入时机,忽然听见身后草丛一阵轻响。
回头一看,一只野兔窜出,撞翻了半块破瓦。
他松了口气,刚要转头,却发现那瓦片压着一角布料——黑底红纹,像是从某件衣服上撕下来的。
他伸手抽出,展开一看,心头猛然一紧。
是半截袖口,边缘烧焦,针脚细密,绣着一只残缺的凤凰。
和香囊上的图案,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