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带着沙粒打在脸上,不疼,却有点痒。林风没动,眼是闭着的,可心里头清楚得很——刚才那股从体内升起来的东西,不是真气,也不是剑意,而像是身体自己醒了,开始按一条没人教过的路子走。
他没急着睁眼,也没去想慕容秋荻是不是真的走了。他知道她不会再回来,至少不会以之前的样子回来。有些人争了一辈子,到头来发现争的根本不是那回事,就会突然安静了。他能理解,因为他现在也安静得不像话。
体内的东西稳了下来,像一条歪歪扭扭的小河,流得不快,也不顺,但每一步都踩得准。那是十七剑的轨迹,不是谁写的功法,而是他自己跟天地之间磨出来的道。它不讲招式,不讲快慢,只讲“对不对”。对了,就通;错了,就卡。
就在他彻底放松下来的那一刻,脑子里忽然多出点啥。
不是声音,也不是画面,更像是一扇门,原本锁着,现在“咔”地一声开了条缝。
【创道者权限前置解锁完成】
【系统界面重构中……】
字浮上来的时候,林风差点笑出声。这玩意儿以前总在他打架打赢后蹦出来,像个记工分的账房先生,可这次不一样。这些字一出现,整个空间都跟着抖了一下,连脚底下的碎石都轻轻跳了跳。
他知道,这不是系统在提醒他,是规则本身在反应。
紧接着,眼前一黑,又一亮。等他“看”清时,发现自己不在原地了——准确说,是意识被拉进了某个地方。四下空荡,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无数光点漂浮着,像夏夜里的萤火虫。每个光点上都写着几个字:
【跨世界传送】
【功法创造】
【时空静止】
【法则编辑(未解锁)】
【因果干预(待激活)】
林风盯着看了三息,然后伸手戳了戳最近的那个光点——“功法创造”。
指尖刚碰上去,一股热流就顺着经脉窜上来,像是有人往他脑子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把两门功夫拼一块儿,怎么让轻功能飞得更久一点,甚至还能凭空捏出一套新拳法来。
但他马上收手了。
太猛了。这种力量要是用不好,别说救人,连自己都能炸成渣。他想起小时候村口那个铁匠,非要把铜和铁混着打一把刀,结果炉子炸了,半个铺子都没了。
“我现在不是练武的了。”他低声说,“我是修路的。”
话音落,那些光点晃了晃,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在嘲笑他。其中一个写着“跨维度战斗协议”的红字突然亮起,开始倒计时:
【传送程序启动:9…8…7…】
林风眉头一皱。这节奏不对。要是现在强行传送,动静肯定大,少林那边还没撤完人,圣女她们也在路上,这一开闸,怕是要把整片地界撕成两半。
他没慌,反而笑了下:“你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啊?”
说着,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些花里胡哨的选项。他把心沉下去,重新回到体内那条歪斜的轨迹上。十七剑不是用来掌控的,是用来顺应的。就像下雨不会问树要不要长叶子,风也不会问草愿不愿意弯腰。
他在识海里划了一道银线,不粗,也不长,就那么轻轻一斩。
倒计时戛然而止。
【强制中断:原因不明】
【用户权限覆盖成功】
林风睁开眼,嘴角还挂着那点没散的笑。他知道,从今往后,不是系统指挥他,是他决定让系统干啥。
他抬手,在空中虚点几下,像在拨弄看不见的按钮。最后只留下两个开着的权限:
【功法创造】——以后打架可以现编招,也能帮别人改功法,只要融合点够。
【时空感知】——能感觉到哪块天要塌,哪条路要断,提前躲雷用的。
至于“跨世界传送”,他设成了手动触发。想去哪儿,得自己点头才行。
做完这些,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正想活动下手脚,忽然察觉远处有动静。
不是风,也不是沙响,是一种很熟的气息,沉稳、内敛,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好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得见血。
他抬头望去。
残阳压着山脊,一道人影踏着光影走来,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量过似的,不多不少,正好落在最稳的地儿。
谢晓峰来了。
他没穿什么名贵衣服,就是一件洗得发白的布袍,腰间挂了把旧剑,剑穗都有点褪色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神亮得吓人,像是能把人从皮看到骨。
两人隔了十几步站定,谁也没先开口。
过了会儿,还是林风先说话:“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谢晓峰淡淡道:“你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
林风一愣,随即乐了。也是,他现在走的这条路,天下能看见的,怕是不超过三个。谢晓峰能来,不奇怪。
“你突破了?”谢晓峰问。
“不算破,算通。”林风摇头,“以前总想着怎么把剑练得更快更狠,现在明白了,剑不是砍人的,是连人的——连天,连地,连那些看不见的线。”
谢晓峰点点头,没反驳,也没夸。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递过去。
林风接过一看,纸上画了幅简图,像是海域地形,中间有个红点在闪,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东海气眼异动,三日前已有邪气渗入。”
“东瀛那边的人动了。”谢晓峰说,“他们找了个老办法,借海底剑脉引外力,想撬开中土气运节点。若让他们成了,沿海五省都要遭殃。”
林风听着,手指轻轻敲着纸角。他知道这事不能拖,可也不能莽。他现在掌握的力量,稍微用错一点,就能把好好的补天变成拆房。
“你打算去?”谢晓峰看着他。
“得去。”林风把纸折好,塞进袖子里,“不是为了打架,是为了把那条缝合上。就像屋顶漏雨,总得有人上去盖片瓦。”
谢晓峰沉默片刻,忽然抽出腰间那把旧剑,往地上一插。
剑没入土三分,不动如山。
“这把剑,三十年没出过鞘了。”他说,“但它还记得路。”
林风看着那把剑,又看看谢晓峰的脸,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有些人一辈子都在找剑,有些人找到后就再也不拔了。可只要天地需要,哪怕锈了钝了,他们还是会站出来。
“那你呢?”林风问,“你要跟我一起去?”
谢晓峰没答,只是抬头看了看天。
云层裂开的地方,隐约透出一丝紫光,像是另一片世界的边缘正在浮现。
“我来,不只是为了送信。”他说,“也是为了确认一件事——你是不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
林风笑了:“你觉得呢?”
谢晓峰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你要是没到,我就拦你。”
说完,他拔起剑,转身就走。身影很快融进暮色里,没回头,也没再说话。
林风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张纸。风卷着沙子打在腿上,他没躲。
他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再是江湖了。那儿没有门派之争,也没有恩怨情仇,只有两条路:一条通向崩塌,一条通向重建。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剑。
剑身冷,但握着不凉。
他轻轻拍了拍剑柄,像在安慰一个老朋友。
“歇够了吧?”他说,“该换种活法了。”
话音未落,他抬起右手,对着东方天空缓缓一划。
一道无形的线自指尖延伸而出,穿过风沙,直奔云层裂隙。那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标记”——就像牧羊人在羊群经过的路上插根木桩,告诉后来的人:这儿有人走过。
远处,最后一缕阳光沉入山后。
林风站着没动,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裂缝。
紫光越来越亮,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另一边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