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图书馆的“领地”
（起）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映照着苏晚星纠结的侧脸。
【明天想喝红豆奶茶吗？】
顾言深的这条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层层涟漪。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无法落下。
答应吗？那似乎意味着她接受了他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又迈进了一步。
拒绝吗？可心底那份隐秘的期待和欢喜，让她无法打出冷硬的“不用”二字。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是更喜欢红豆的绵密香甜，还是燕麦的嚼劲十足。
这种自然而然的代入感，让她感到一丝心惊。他的存在，正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渗透进她生活的细枝末节。
最终，她选择了暂时逃避。将手机调成静音，塞到枕头底下，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份扰人的心动。可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下午图书馆里，他低头写字时专注的侧影，和那张写满清晰字迹的便利贴。
这一夜，苏晚星睡得并不安稳。
（承）
第二天清晨，苏晚星比平时醒得更早。一种莫名的、混合着期待和紧张的情绪驱使着她。她刻意放慢了洗漱收拾的速度，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留意着门口的动静。
当那熟悉的、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时，她的心还是漏跳了一拍。
打开门，顾言深依旧站在晨光里，手里拎着不同的纸袋，只是今天旁边还挂着一杯包装精致的饮品。
“早。”他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观察她的气色。
“早。”苏晚星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声音带着刚醒来不久的微哑。
他将纸袋和饮品一起递过来。苏晚星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微凉的指尖，一阵电流般的酥麻感瞬间传来，她几乎要拿不稳。
“今天试着换了家港式茶餐厅的套餐。”他语气自然，仿佛昨天那条没有得到回复的消息从未存在过。他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奶茶，“奶茶是三分糖，热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他最终还是买了，在她没有回复的情况下，做出了选择。三分糖，热的——他是如何知道她偏好低糖和热饮的？是巧合，还是观察入微？
苏晚星心里乱糟糟的，只能低声道：“谢谢……其实你真的不用……”
“顺路。”他再次祭出这个万能的、且漏洞百出的借口，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看着她，“去图书馆？”
苏晚星：“……嗯。”
“一起。”
没有询问，是平静的陈述句。
于是，苏晚星再次提着那份沉甸甸的“顺路”早餐，和一杯恰到好处的红豆奶茶，走在顾言深身侧，穿越清晨的校园，接受着沿途目光的洗礼。
她发现，自己似乎……开始有点习惯了这种瞩目。或者说，是习惯了他走在身边时，那份莫名的心安。
到了图书馆，他依旧无比自然地跟在她身后，走向那个靠窗的位置。
然后，在她常坐的位置旁——那个昨天他坐过的位置——从容落座，拿出自己的书本和电脑，仿佛那是他的固定座位。
苏晚星站在原地，看着并排的两个座位，以及已经安然入座、开始看书的顾言深，一时语塞。
这……这算怎么回事？他这是要……长期占领她旁边的位置了吗？
“不坐？”顾言深从书页中抬起头，看向还站着的她，眼神带着一丝询问。
“……坐。”苏晚星抿了抿唇，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熟悉的清冽气息再次萦绕过来。这一次，苏晚星明显感觉到，周围一些熟悉的面孔投来了更加了然和探究的目光。这个区域的常客们，似乎已经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那些视线，也忽略身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身影，打开了早餐袋。
依旧是精致搭配的餐点，分量适中，味道很好。她小口吃着，旁边的顾言深则已经进入了学习状态，神情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种互不打扰又并肩而坐的感觉，奇异地将昨天那种暧昧的尴尬冲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
（转）
接下来的几天，仿佛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
每天清晨，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她宿舍门口，带着不重样的精致早餐和一杯恰到好处的饮品。然后两人一起去教学楼，或者像今天这样，直接来图书馆。
而他，也彻底“霸占”了她旁边的那个座位。无论苏晚星来得早或晚，那个位置总是空着的——不知是他来得足够早，还是根本无人敢坐。
他仿佛在她周围划下了一个无形的圈子，宣告着他的“领地”和主权。
苏晚星从最初的无措、慌乱，到后来的习惯、默认，心路历程复杂得像坐过山车。她不得不承认，被人这样细心又执着地对待，感觉并不坏。甚至，她开始隐隐期待每天早上的敲门声，和图书馆里这种安静陪伴的时光。
这天下午，苏晚星正在攻克一个复杂的算法题，眉头紧锁。这题超出了她目前的知识范围，教材上的解释语焉不详，她在网上搜索了半天，找到的答案也五花八门，难以甄别。
她咬着笔杆，盯着屏幕，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张新的便利贴被推了过来。
上面不再是简单的解释，而是清晰地列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三个关键步骤，逻辑清晰，思路明确，甚至还在旁边标注了可能存在的陷阱和不同的实现方法优劣对比。
苏晚星惊讶地转头。
顾言深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仿佛刚才那个递便利贴的动作只是随手而为。
他总是这样，在她遇到困难时，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并用最不着痕迹的方式给予帮助。
苏晚星看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却条理分明的便利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拿起笔，在旁边空白处写下：【这个时间复杂度是怎么算出来的？】
写完，她犹豫了一下，将便利贴轻轻推了回去。
顾言深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垂眸看了一眼便利贴上的问题。他没有说话，而是拿起笔，在她的问题下面，流畅地写下一行推导公式，然后又推了回来。
苏晚星看着那行简洁优雅的公式，恍然大悟。
【明白了，谢谢。】她再次写下，推过去。
他看了一眼，没有再回复，只是唇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便继续他的工作。
一种无声的、依靠纸笔的交流，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没有打扰到周围的任何人，却比任何语言都更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苏晚星发现，和他一起学习，效率竟然出奇的高。他不会主动打扰她，但每当她遇到难题，他总能给出最精准的指点，仿佛一个随身携带的、超级智能的学术外挂。
这种认知，让她在感激之余，又对他多了几分佩服。学神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合）
闭馆时间快到的时候，苏晚星终于完成了那个棘手的算法题，心情舒畅地保存了代码。她收拾好东西，看向旁边，顾言深也刚好合上电脑。
两人默契地同时起身，一起走出图书馆。
“那个算法题，”走到楼下，顾言深忽然开口，“你最后的实现方法很巧妙，避开了我提到的那种冗余判断。”
苏晚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看到了她最终提交的代码。一股被认可的喜悦悄然涌上心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你提示的思路好。”
“是你理解到位。”他看着她，目光在路灯下显得有些柔和，“在这方面，你很有天赋。”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夸奖她。不是客套，而是基于事实的认可。
苏晚星的心跳悄然加速，脸颊微热：“……谢谢。”
夜风拂过，带着凉意。苏晚星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
“冷？”顾言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还好。”苏晚星摇摇头。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很自然地调整了一下位置，走到了风吹来的方向，用身体为她挡住了大部分凉意。
这个细微的、不着痕迹的举动，让苏晚星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层层柔软的波纹。
他话不多，甚至有些清冷，但他的行动，却总是细致入微，熨帖人心。
走到宿舍楼下，苏晚星停下脚步：“我到了。”
“嗯。”顾言深看着她，像是随口问道，“明天周六，有什么安排？”
苏晚星心里咯噔一下。周六……他这是在约她吗？
“上午……应该还是在图书馆。”她如实回答，期末临近，她需要复习。
“好。”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那，明天见。”
“明天见。”
苏晚星看着他转身离开，心里却因为他那句“明天见”和没有了下文的询问而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她甩甩头，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回到宿舍，周晓雨照例凑上来八卦：“怎么样怎么样？今天和你的‘专属学神’有什么新进展？”
苏晚星把图书馆里用便利贴交流的事情说了。
“啊啊啊！笔尖传情！这是什么纯爱剧情！”周晓雨激动地摇晃着她的肩膀，“苏晚星，这你还能扛得住？我要是你，早就扑上去了！”
苏晚星红着脸推开她：“别瞎说！我们就是在讨论问题……”
“讨论问题需要这么‘默契’吗？”周晓雨揶揄道，“我看顾大神这‘温水煮青蛙’的策略快成功咯！你就乖乖等着被拿下吧！”
温水煮青蛙……吗？
苏晚星躺在床上，回味着这几天的一点一滴。他的追求，不像烈火烹油，却像细水长流，无声无息地浸润着她的生活，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存在，依赖他的帮助，甚至……开始贪恋那份独特的温柔。
她拿出手机，点开对话框。上一次联系，还停留在他问奶茶，她没有回复的那里。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和她的人一样，干净简洁，寥寥几条，不是分享学术文章，就是转发学校通知，没有任何私人生活的痕迹。
仿佛窥探到了他不同于外人面前那般疏离的另一面，苏晚星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的朋友圈突然刷新了一条。
没有配图，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发布于几秒钟前：
【习惯，是比心动更可怕的东西。】
苏晚星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随口感慨，还是……意有所指？
是在说她习惯了他的早餐、他的陪伴？还是……他自己习惯了每天早上的等候，和图书馆里并肩的时光？
这条看似简单却意味深长的状态，像一块巨石投入她本就无法平静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盯着那条朋友圈，手指悬在点赞按钮上方，久久无法落下。
而屏幕另一端，顾言深看着自己发出的那条状态，目光沉静。
他等待着，那个几乎从不发朋友圈的人，是否会留下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