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悦宁不回答。
秦樾见状,心里像是被狠狠闷了一锤。
呵……
他自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轻嘲“是,你说的对,我和宋施薇有一样的出身,在同样阶层的我们更容易相爱,也许日久生情我会爱上她”
“可是沈悦宁,没有这个可能,我和宋施薇没有以后,也不会存在所谓的日久生情”秦樾话锋猛地一转,眸光清冽的看着柳悦宁。
他和宋施薇之间的事情和其中的利益纠葛,秦樾现在没发细讲,他只能道“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是绝对的,都是必须要对等到完美般配才行,谁会爱上谁,是谁没有办法去预测的事情,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人分三六九等,因为划分出所谓的阶级,但是你告诉我,人所生出的情感也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吗?”
“不是什么所谓的上层人只会爱上层人,而普通人只能和普通人相爱,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精确的匹配游戏 ”
“我与宋施薇之间的门当户对,也不是你用来判断预设,我会爱上她的全部理由!你所说的阶级、习惯、思想,在我眼里不是一条必然通往相爱的道路。”
“我选择谁,爱上谁,能决定的从来不是什么相互匹配的物质条件,而是……”
秦樾喉头轻滚,他暗自吸了口气,抓起柳悦宁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我的心”
柳悦宁的心尖一阵发颤,明明隔着一层厚实的西装外套,她却莫名觉得自己手心滚烫,甚至能感受到隔着一层皮囊之下,秦樾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一下一下的似乎正在向她诉说热烈的爱意。
柳悦宁忍不住的想要收手,却被秦樾牢牢按住,被迫感受着他的心跳。
“悦宁”秦樾炙热缱慻的看着眼前的人,哑声道“别再替我预设我会爱上宋施薇的未来了,我的心太小,早有所属,我自由意志下所产生的爱也会跳出一切所设定预设的框架”
柳悦宁的呼吸开始发颤,秦樾眉眼低敛道
“我很抱歉,现在才说爱你,很抱歉,直到要和你分开了,才意识到我爱你,我太自负,总认为对你感情不够深厚,总认为对你只是喜欢而已,可是直到面临与你的分离时,才猛然反应过来,我离不开你,六年的时间,再浅薄的感情也该在日积月累中变得深厚,我对你总是心动,以至于爱你时,也以为只是平常的情绪”
秦樾哪里说过这么多剖心肺腹,又直白又肉麻的话,三十二年来头一次这么深刻的剖析自己的内心,即使觉得难堪、羞涩,他也必须说出来,容不得一点退缩。
他真的害怕,害怕柳悦宁不爱他了,害怕到了最后,他赢了所有,唯有柳悦宁回不来,所以他只能低头
“和宋施薇联姻,不是我的本意,同样的,和你分开,也不是我的本意”
只是那时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听着这些话,说不触动是假的,只是对于柳悦宁来说,不够,还不够,她要的远不止这些。
于是她轻轻开口,反问道“所以呢?”
秦樾看着柳悦宁,脑子里一闪而过会场里她和时域在一起的画面,生涩道“我没办法奢求你谅解我,也不能去要求你不去计较,只是求你……等等我好吗?”
等等他,等他拿到秦牧川手里剩余的股份,等他彻底掌握了秦氏,等他……报完仇。
“……”
“可是秦樾……”柳悦宁面容平静“我不信你,我不信你爱我,也等不起”
秦樾痛苦“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把我的心剜出来给你看吗?”
柳悦宁摇头,用力将手从秦樾的胸膛前抽开“秦樾,太迟了,你的爱,你所说的这些话对我来说都太迟了”
“就算你现在爱我,又能如何呢?能改变什么吗?”柳悦宁说“我就是一个小气又自私的人,只会在乎自己,只会在乎你和宋施薇订了婚,即使明白你和她没有感情,我也还是会计较。我并不想去理解你的苦衷、你的处境,我没有那么大方、那么伟大,我只知道我很委屈,很难过,只是知道你打算结婚时,没有告诉我”
“你知道吗?其实在你答应联姻的那天,我看了你的手机,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要结婚了,明白自己该退场了,我不安、焦虑、痛苦,我数次的想要质问你,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我和你连一个正经的关系都没有”
一想到过去那段自己一个人煎熬的日子,柳悦宁眼底发热,忍不住哽咽
“秦樾,我很贪心,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说不计较统统都是假的”
“我很计较很计较,计较你为什么不爱我,计较你为什么不能多陪我一点,计较我为什么没有名分,计较到最后甚至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最终只能成为你身边一个寂寂无名的女人,成为你最后过眼云烟的存在,我想要成为你的妻子,想要牢牢地霸占住你往后剩余的人生”
“就连刚刚你说爱我时,我也不满足, 只是那么短的一瞬间,我就已经开始埋怨,你为什么不能早点爱我呢?为什么现在才说爱?为什么你不能再多爱我一点一点”
“你究竟要爱我到什么程度,才能不顾一切的去娶我?”
她的贪心和埋怨总是在秦樾满足她上一个心愿时,爆发式的增长。
柳悦宁不太喜欢自己这种永远无法填满的情绪,她对秦樾有太多太多的欲望了。
“我就像是你的信徒,把你奉为拯救我的神明,日复一日的去祈祷,希望你爱我”
她对秦樾大部分的依恋,都来自于那时她走投无路时,秦樾的慷慨解囊和耐心的陪伴,以及后来他无条件的纵容。
“乞求你的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如果不爱你,能少一点欲望,能少一些痛苦,那么秦樾,我现在告诉你……”柳悦宁微顿,狠心道“我不爱你了,也不需要你的爱了”
闻言,秦樾心脏一顿,然后又以一种近乎痉挛的方式猛烈收缩,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头碎裂开来,一股剧痛从心口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秦樾用力的握紧手拐,支撑住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说什么?”
秦樾张口,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
“我说……”柳悦宁稳住自己有些发颤的呼吸“我不爱你了”
“……”
四周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秦樾半垂着眸,很安静,没有柳悦宁预想中的质问和疯狂,连秦樾自己都没想到,他明明那么怕柳悦宁不爱他。
可当她真的清晰又残忍的说出那句“我不爱你”时,秦樾反而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头脑也变得极致清醒,就连体内的痛苦也一下子被抽空,取而代之的事近乎死寂的平静,似乎所有崩溃的情绪都被压制了下来,如同……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秦樾看着柳悦宁,目光黑沉看的人心里发慌,像是黑夜中潜伏的猛兽,他问“如果你不爱我了?那么你爱谁?”
“时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