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妃的眸子上，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娘娘，您这是……”茜草刚一开口，又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劝起。
“茜草，你说当年我的孩子若是在，会不会也这么蠢？”华贵妃握住茜草的手，竟像个孩子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娘娘，这事儿可千万别提了，三皇子就是您亲生的。”茜草颤声道，这事儿只能埋在心里。
华贵妃看着茜草，最终松开了手，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如今能说什么呢？哪怕是头猪，自己也要把他扶到那个位置上。
只有他到了那个位置上，自己才可以成为太后，才能真正过上安生日子，才不会成宿睡不上觉。
但心里，华贵妃还是觉得憋屈，都托举到这份上了，他还是无所长进。
“本宫但凡能有选择，又何苦要扶他上位。”华贵妃咬牙低声道，“百官和百姓眼中的贤王有什么要紧的，最重要的是要让他父皇看重他才行，跟他说了多少次了，就是不听。”
“孩子嘛，总是要教的！吃一堑长一智，之后三皇子定是懂得的。”茜草悉心劝解着，“您保重身子要紧。”
“他都多大了，还要吃多少堑才行。”华贵妃忍不住捂紧了自己的胸口，“把我的顺气丸拿来。”
茜草正要转身去拿，可一抬头，却见一个人影在门边一晃。
“是谁？”
茜草脸一冷，虽然立即走了过去，但心里却不急，能进凌霄宫内殿的，跑不了。
没想到，却见永乐公主一脸忐忑地走了进来。
华贵妃见是永乐公主，脸也是一沉。
“堂堂公主，竟如此鬼鬼祟祟的，成体体统！”华贵妃冷着脸道。
“母妃，我……”永乐公主的眼睛红了红，“女儿找您有事。”
“有何事？”华贵妃看向永乐公主，又别过脸去。
当初怀永乐的时候，为求能生个皇子，她连抄了三个月佛经，结果还是个公主。
长乐像自己，聪明伶俐，把皇上哄得团团转，可她还是个公主啊，与皇子怎么比。
“母妃，您能不能给我几个人？”永乐公主说着走近华贵妃，将沈棠花的事说了一遍，又忙道，“母妃，我也是为了三皇兄好。”
沈棠花的事情，永乐公主总算是查出了一些，越发地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一个乞儿出身的养女罢了，至于你如此针对她？”华贵妃看向永乐公主的眼神凌厉起来，“你究竟是为了你三皇兄好，还是为了从我这里要人？”
“母妃，女儿也明白，三皇兄好了女儿才会好。”永乐公主红着眼睛看着华贵妃，“母妃，女儿才是您亲生的，您为何就不信我呢？”
“女儿老师您亲生的”，听到这一句华贵妃便明白，她方才和茜草之间说的话，永乐公主都听见了。
“茜草，去查一下，今日谁当值，打死勿论。”华贵妃冷声道，眼底更没有一丝温度。
永乐公主不由得退了两步，是她看到三皇子黑着脸从凌霄宫出来，猜想他怕是被母妃骂了，所以才威胁那宫女不要通报，想听听母妃会不会跟茜草说些什么。
没想到，还真的听到了要紧的事情。
一个贱皮子死了不要紧，但母妃会不会因此对自己……永乐公主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同时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姑娘家，所以就应该被母妃如此嫌弃？
茜草匆匆去办，只听到殿外传来宫女的惨叫声，永乐公主脸色褪尽，身子更加摇摇欲坠。
茜草如果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她有很多办法。
之所以让那宫女的惨叫声传来，不过是给自己听的。
永乐公主看向华贵妃，原本慌乱的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她现在只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不疼爱自己？
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公主，但疼爱自己，跟要利用三哥并不冲突吧？
三哥不至于认为自己一个公主会是威胁，可母妃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自己。
华贵妃察觉到永乐公主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厉声道：“永乐，你太放肆了，竟如此盯着本宫。”
本宫？这后宫，在女儿面前称本宫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的母妃了。
“是，母妃说的是。”永乐公主点了点头，“女儿是有些放肆了，但女儿还想放肆一回。”
“你想做什么？”华贵妃盯着永乐公主。
“女儿想问，我是不是您亲生的？”永乐公主毫不退缩地看着华贵妃，“您知道我只能依靠您，所以我不会做不利于您和三哥的事，那您可不可以跟我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华贵妃挑起永乐公主的下巴，然后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我生你的时候痛了三天三夜，差点儿没了性命，就是让你问我这个的？”
不止差点儿没了性命，并且再无生育的可能，这是华贵妃一辈子的痛。
可偏偏，她还不是皇子！
永乐公主这会儿只听到了“嗡嗡”的声音，她颤着手抚向自己的面颊，那里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这就是……疼痛的感觉吗？
永乐公主看向华贵妃：“母妃，您……打我？”
原来，竟不喜欢到了这种地步。
华贵妃看着躺在地上的永乐公主，过了许久才道：“你是我生的，打你如何？”
永乐公主垂下眸子，半晌没有开口。
茜草以为母女俩体己话也说完了，没想到走进来，居然是这样一番情形。
“公主怎地摔倒了？奴婢扶您起来。”
茜草说着便要上前去扶，永乐公主却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倒不是故意装的，而是耳朵里一直嗡嗡作响，眼前都有些晕眩，导致她确实站不稳。
“母妃，今日是永乐冒犯了，永乐向您赔罪！”永乐朝华贵妃行了一礼，“女儿这就走，不打扰母妃了。”
说完，永乐公主就像一只木偶一样转过身去，然后一步一步地离开凌霄宫，再也没有回过头。
“娘娘，公主这……”茜草看向华贵妃，“娘娘，她到底是您唯一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