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二十六章：鼹鼠酒吧
林狩的身影如同融入油污的影子，在堆积如山的废弃金属构件和锈蚀管道形成的迷宫夹缝中快速穿行。感知力被他收敛在身周十米范围，如同无形的探针，提前捕捉着每一个拐角、每一片阴影后的气息。贪婪、暴戾、麻木、绝望……各种驳杂的意念如同浑浊的污水，试图侵蚀他的意识，却被冰冷的精神壁垒无声挡开。
鼹鼠酒吧的招牌，是一块歪斜的、用废弃装甲板切割成的圆形铁牌，上面用粗劣的焊枪蚀刻出一只狰狞的变异鼹鼠头像。招牌悬挂在一座由巨大锈蚀锅炉改造而成的建筑入口上方，门口没有守卫，只有厚厚的、沾满油污的橡胶帘子挡着，缝隙里透出更加浑浊的光线和震耳欲聋的嘈杂声浪。
林狩掀开油腻厚重的橡胶帘子，一股更加浓烈、如同实质般的气味混合着声浪狠狠撞在脸上：劣质酒精的刺鼻、呕吐物的酸馊、浓烈的汗臭、劣质烟草的辛辣，还有变异兽油脂烤肉的怪异腥膻。震耳欲聋的合成电子乐混杂着粗鲁的划拳声、叫骂声、女人的尖笑声，几乎要掀翻低矮的锅炉顶棚。
酒吧内部空间极大，但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悬挂在锈蚀横梁上的红色射灯投下摇曳的光斑。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混凝土，覆盖着厚厚的油泥和垃圾。桌椅板凳千奇百怪，有废弃的轮胎、巨大的齿轮、甚至半截坦克炮塔。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穿着油污工装、眼神疲惫的机修工；脸上带着新鲜疤痕、气息凶悍的佣兵；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流莺；缩在角落、眼神闪烁的拾荒者；还有几个明显气息驳杂、带着兽化特征的“半械人”，或倚或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林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扫过整个喧嚣混乱的空间。他的目标很明确——吧台。
吧台是由一整块巨大的、布满弹痕的合金装甲板焊接而成，后面站着一个身影。那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但同样沾满油污的旧西装马甲，稀疏的白发梳向一边，试图掩盖住光秃的头顶。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眼——整个眼球被一个结构复杂、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机械义眼取代，镜片深处不断有细微的数据流划过。此刻，他那只正常的右眼半眯着，机械义眼则如同探照灯般缓缓扫视着酒吧的每一个角落，枯瘦的、布满老人斑的手正用一个脏兮兮的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布满缺口的玻璃杯。
独眼汤姆。瘸狼的线人。
林狩穿过拥挤混乱的人群，无视了几道不怀好意的打量和流莺抛来的媚眼，径直走到吧台前，在一个空着的、由废弃引擎活塞杆改造的高脚凳上坐下。吧台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裤料传来。
“喝点什么？”独眼汤姆头也没抬，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继续擦着他那个永远擦不干净的杯子。机械义眼幽绿的光芒在林狩脸上停顿了不到半秒，便移开了。
“消息。”林狩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嘈杂的背景音，清晰地传入老头耳中。
汤姆擦杯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那只正常的右眼浑浊而带着审视，机械义眼幽绿的光芒重新聚焦在林狩刻意涂抹着油泥的脸上，扫描般上下移动。
“消息？”汤姆咧开嘴，露出几颗发黄、参差不齐的牙齿，笑容带着浓重的油滑和世故，“小伙子，消息分很多种。便宜的，贵的，要命的，还有……根本没影儿的。你要哪种？”
“瘸狼。”林狩吐出两个字，目光平静地迎上那只不断扫描的幽绿义眼。
汤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那只浑浊的右眼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机械义眼扫描的红光也急促地闪烁了几下。他放下那个脏杯子，枯瘦的手指在油腻的吧台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
“瘸狼？”汤姆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那可是个危险的名字。找他？嫌命长？”
“蚀金灵液。”林狩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废话。
汤姆那只机械义眼的幽绿光芒在林狩脸上停留了足足五秒，似乎在分析他的微表情和生理信号。浑浊的右眼则扫过林狩破烂的麻布衣、沾满油泥的手，最终落在他腰间那把锈蚀的短匕首上。一个化生境中期，穿着底层拾荒者的衣服，目标明确地找瘸狼要蚀金灵液？要么是某个势力派来试探的探子，要么……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
“呵，”汤姆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那只枯瘦的手停止了敲击，“蚀金灵液……那可是沾着人血的东西。瘸狼的货，更是沾着诅咒！一滴，就够一个普通人舒舒服服过半年。你要多少？”
“情报费。”林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从怀里破旧的行囊中，掏出一块指甲盖大小、色泽浑浊的下品源晶，推到汤姆面前的吧台上。
汤姆那只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般瞬间按住源晶，指尖一捻，感受着其中微弱但真实的源能波动。他脸上的油滑笑容更深了，带着一丝贪婪：“一块下品？小伙子，这点钱，只够买杯最劣等的‘机油威士忌’润润喉咙。瘸狼的消息？那可是要命的东西。”
林狩面无表情，又掏出两块下品源晶，叠放在第一块上面。三块浑浊的晶体在昏暗的红色射灯下散发着微弱的光。
汤姆那只机械义眼幽绿的光芒在三块源晶上扫过，枯瘦的手指却没有立刻收起。他那只浑浊的右眼微微眯起，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三块下品……嗯，够买点不那么要命的消息了。瘸狼的走私队，三天前刚从荒原深处回来。听说……折了两个人，被‘清道夫’拖进了磁暴云里，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林狩的反应。林狩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听到的只是天气消息。
汤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道：“不过，听说他们运气不错，在‘旧传送带废墟’附近，摸到了一小瓶‘蚀金灵液’的原液。纯度……大概只有正规货的三成，杂质多得像机油里的铁屑，但确实是那玩意儿。”
“位置。”林狩的声音依旧平稳。
汤姆那只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三块源晶，浑浊的右眼闪烁着狡黠的光：“位置嘛……瘸狼那家伙，比荒野上的沙狐还狡猾。他的窝，没有固定地方。不过……”他那只机械义眼幽绿的光芒转向酒吧一个阴暗的角落，“看到那个穿黑皮夹克、脸上有蝎子纹身的家伙没？他叫‘毒蝎’，是瘸狼手下的一个小头目，负责‘鼹鼠酒吧’这片区的‘安全’。想找瘸狼，得先过他这关。至于能不能见到正主……嘿嘿，看你带的东西，够不够份量了。”
林狩的目光顺着汤姆的示意，投向酒吧最深处靠近锅炉壁的一个阴暗角落。那里光线最暗，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卡座。一个穿着黑色皮质短夹克、肌肉虬结的光头壮汉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由坦克履带改造的“沙发”上。他脸上，从左侧太阳穴到嘴角，纹着一条狰狞的、尾钩高高翘起的黑色毒蝎纹身，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壮汉气息凶悍，达到了蜕变境后期，远超酒吧里大部分流民。他怀里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皮裙的女人，一只粗糙的大手毫不顾忌地在女人身上揉捏着，另一只手端着一个巨大的金属酒杯，正和旁边两个同样气息不善的手下大声说笑着，唾沫横飞。
毒蝎。瘸狼的看门狗。
林狩收回目光，看向汤姆：“规矩？”
汤姆那只枯瘦的手指终于将吧台上的三块下品源晶扫进自己油腻的马甲口袋，机械义眼幽绿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规矩？简单。带够‘诚意’过去。源晶、武器、值钱的情报……或者，”他那只浑浊的右眼不怀好意地扫过林狩的身体，“你这身化生境的骨头，要是够硬，能让他看得上眼，说不定也能当个敲门砖。不过提醒你，毒蝎那家伙，脾气比他的纹身还毒。谈不拢，他最喜欢把人拆了零件，丢进熔炉里当燃料。”
林狩没再说话，从高脚凳上站起身。冰冷的视线再次投向那个阴暗角落。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让林狩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的异样感猛地掠过！并非来自酒吧内部，而是通过【生命联结】那根无形的精神丝线，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是铁脊！一股强烈到几乎撕裂灵魂的剧痛、冰冷和绝望的挣扎感，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刺入林狩的意识深处！那条冰冷的铁腿，排斥反应正在急剧恶化！铁脊的精神节点剧烈地波动、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时间不多了！
林狩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瞬间消失。他迈开脚步，分开拥挤嘈杂的人群，径直朝着酒吧最深处那个阴暗的角落走去。喧嚣的声浪和浑浊的气味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毒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