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墨千魂与林苍汇合，设伏等夭夭
断龙崖。
名字很气派，地方却破败得像天地的疮疤。
这里是混沌魔渊外围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传说曾有真龙在此陨落，龙血染黑了万仞绝壁，龙魂的怨气千万年不散，将此地化为一处绝地。崖边的风是黑色的，刮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子，能将人的魂魄都削去一层。
墨千魂就站在这黑风之中，衣袂翻飞，神色平静。他身后的崖壁上，一个巨大而繁复的阵图正若隐若现。阵图以数十根深埋地下的白骨为基，刻画着扭曲的魔纹，魔纹的每一个节点上，都嵌着一枚幽光闪烁的魔晶。而在这些邪异的魔纹之间，又穿插着几道格格不入的、散发着清圣气息的金色符箓。
魔气与仙力，以一种极不稳定的方式，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构成了一个充满了矛盾与毁灭气息的囚笼。
“仙将大人的手笔，果然不凡。”墨千魂转过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另一道身影，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以仙家符箓镇压魔阵煞气，再引动地脉浊流为杀招。如此一来，此阵既能隔绝内外，又能引动混沌魔气侵蚀被困者。龙夭夭一旦入阵，一身龙血便会被这污秽之气压制，届时，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林苍一身银白铠甲，纤尘不染，与这片污浊的天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手持长枪，身姿笔挺如松，只是眉头微蹙，显然对周围的环境和墨千魂本人都充满了厌恶。
“我只负责困住她。”林苍的声音冷得像崖底的万年玄冰，“至于取血之事，是你墨千魂的勾当。事成之后，你取你的血，我带她的人回仙界，接受天雷净化。”
“净化？”墨千魂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林苍仙将，你我心知肚明，始龙血脉一旦被抽取大半，她离死也就不远了。所谓的‘净化’，不过是给你的‘正义’，寻一个体面的说辞罢了。”
林苍的眼神一寒，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一股凛冽的杀气锁定了墨千魂。
墨千魂却浑不在意，他摊开手，姿态闲适：“何必动怒？你我如今是盟友。你的目标是除去‘灭世灾星’，维护三界安稳；我的目标是她的始龙之血。我们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他顿了顿，走到林苍身边，压低了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还是说，仙将大人其实很享受这种感觉？与魔道为伍，行阴诡之事，却依旧能用‘大义’来装点门面。这种背德的快感，可比在仙界当一个循规蹈矩的卫道士，要刺激多了。”
“闭嘴！”林苍厉声喝道，周身仙力鼓荡，将墨千魂散发出的魔气尽数震开，“我所为皆是替天行道！若非为了擒此妖女，我绝不会与你这等邪魔歪道有任何瓜葛！”
“是，是，替天行道。”墨千魂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他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些自诩正义的仙人，在欲望和道德的边缘挣扎，最后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沉沦的模样。这比单纯的杀戮，更能让他感到愉悦。
林苍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墨千魂的挑衅。他走到阵法边缘，仔细检查着那些金色符箓。这些符箓是他从师门宝库中偷偷带出的“锁仙符”，专门用来禁锢强大生灵的灵力。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甚至不惜违背门规。
在他看来，龙夭夭勾结魔道，出入妖域，早已是三界公认的祸患。为了除去这个祸患，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是必要的牺牲。他坚信，历史只会铭记他的功绩，而不会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墨千魂看着林苍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他走到崖边，向下望去。深不见底的裂谷中，黑雾翻涌，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扭曲的阴影一闪而过，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嘶吼。
“地图，你确定她会信？”林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会的。”墨千魂没有回头，语气笃定，“龙夭夭这个人，我研究了很久。她看似疯癫，行事毫无章法，但核心的目标只有一个——毁灭。只要是和‘毁灭’、‘灾难’扯上关系的东西，她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去。我给她的地图，终点是‘灭世晶核’，这个名字，她拒绝不了。”
“可她并不蠢。”林苍沉声道，“万魂幡的古籍她也能看，混沌魔渊的资料她也查过。如此轻易就得到一张路线图，她不会怀疑？”
“正因为她不蠢，所以她才会来。”墨千魂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她当然会怀疑，她甚至可能猜到这是一个陷阱。但她更相信自己的实力。在她看来，就算这是陷阱又如何？将计就计，把设下陷阱的人一并杀光，岂不是更大的乐子？”
他看着林苍，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付疯子，不能用常理去揣度。你要做的，不是让她相信陷阱是安全的，而是让她相信，这个陷阱……足够好玩。”
林苍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墨千魂对龙夭夭的剖析，比仙界那些长老们的报告要深刻得多。仙界的资料里，龙夭夭只是一个“堕入魔道的妖女”，一个需要被清除的“污点”。而墨千魂，却将她视作一个活生生的、可以被利用、被算计的对手。
“我已按计划，将断龙崖附近的所有魔物都清理了一遍。就算有漏网之鱼，也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角色。”墨千魂继续说道，“我还特意留下了一些‘痕迹’，比如几具血煞宗弟子的尸体，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死于寻宝的内斗。这样一来，她就算察觉到不对，也只会以为是其他魔修在此火并，而不会立刻联想到我们。”
他伸出手，一枚黑色的、如同眼珠般的法器在他掌心浮现，正是他用魔蛟内丹炼制的“破龙器”。
“此阵困其身，浊气污其血，再加上我的‘破龙器’扰其魂。三管齐下，任她有通天之能，也插翅难飞。”墨千魂抚摸着破龙器，眼神狂热，“等取了她的始龙之血，我便能突破瓶颈，问鼎魔尊之位。而你，林苍仙将，则会成为亲手扼杀‘灭世灾星’的仙界英雄。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林苍看着他那副痴迷的模样，心中警铃大作。他越发觉得，与此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为了他的“大义”，他必须走下去。
“她何时会到？”林苍问道，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墨千魂抬头看了看天色。灰暗的天空中，那轮永恒存在的暗紫色太阳，正在缓缓西沉。混沌魔渊的夜晚，即将到来。夜晚的魔渊，魔气会比白日浓郁十倍，阵法的威力也会达到顶峰。
“按照脚程，她现在应该已经穿过黑齿山了。快了。”墨千魂收起破龙器，重新将阵法隐去，“我们只需……耐心等待。”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寻了一处隐蔽的角落，收敛气息，与周围的黑石融为一体。
断龙崖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黑色的风在呼啸。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崖边的光线越来越暗，温度也随之骤降。
林苍的心神高度集中，神识铺开，监视着方圆十里内的一切风吹草动。他不喜欢等待，这种将命运交由别人来决定的感觉，让他感到焦躁。
相比之下，墨千魂则要从容得多。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假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神，已经与整个阵法连为一体。任何一丝异常的灵力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暗紫色的太阳沉入地平线，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猩红如血的月亮，高悬在黑色的天幕上，投下诡异的光。
龙夭夭，还是没有出现。
林苍的眉头越皱越紧。难道是计划出了纰漏？她发现了什么，没有走这条路？
就在他心生疑窦之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墨千魂，眼皮忽然动了一下。
“来了。”他轻声说道。
林苍心头一凛，立刻将神识催动到极致。然而，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没有灵力波动，没有脚步声，甚至连一丝活物的气息都没有。
“你在耍我？”林苍的语气不善。
墨千魂却没有理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通往此处的唯一一条小径的尽头。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而兴奋的弧度。
“不，她来了。”他舔了舔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而且，还带了个……‘礼物’。”
话音刚落，一阵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顺着风，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前辈……救命啊！前辈！”
那声音听起来狼狈不堪，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林苍的脸色瞬间变了。这不是龙夭夭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只见在血色月光的映照下，一个魁梧的身影正连滚带爬地朝着断龙崖的方向狂奔而来。在他身后，一道巨大的、漆黑的阴影，正不紧不慢地追逐着。
是那个“狂沙佣兵团”的团长，雷澈！
而他口中呼喊的“前辈”，又是谁？
墨千魂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林苍的计划也乱了。他们设下的，是一个针对龙夭夭的、精准而致命的陷阱。
可现在，一个计划外的“客人”，正哭爹喊娘地，一头朝着陷阱的中心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