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凑的考察行程进行了一周多,池骋特意空出了一天没有任何安排,算是给两人一个缓冲和放松的时间。恰好赶上当地一个着名的圣诞集市开市,埃罗推荐他们可以去感受一下北欧的圣诞氛围。
相比于之前拜访的那些充满理性与克制的工作室和工厂,圣诞集市完全是另一个感性的、热气腾腾的世界。古老的广场上,一排排木质小棚屋装饰着松枝、星星和暖黄色的串灯,空气中弥漫着热红酒、烤杏仁和肉桂卷的甜香,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厚厚的冬衣,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吴所畏一进去就被这浓郁的节日气氛感染了,瞬间从那个沉迷于设计探讨的“吴总”,变回了那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大男孩。他拉着池骋,在各个摊位前流连忘返。
“池骋!快看这个!手工雕刻的木偶!”
“哇!这个羊毛袜看起来好暖和!”
“好香啊!我们买杯热红酒喝吧?”
他手里很快就被塞满了各种小玩意儿——一个胡桃夹子士兵木偶,两双厚厚的针织袜,一包洒着糖霜的姜饼人,还有两杯冒着热气、香料味十足的热红酒。
池骋跟在他身后,负责在他腾不出手的时候接过东西,或者在他试图把第三个巨大的肉桂卷塞进嘴里时,适时地制止,并递上纸巾。他看着吴所畏像只快乐的松鼠,在集市里穿梭,被冻得鼻尖通红,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冷硬的眉眼在集市温暖的灯光下,也柔和得不可思议。
两人在一个卖手工陶瓷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的作品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些设计品那样先锋,反而带着一种拙朴的、充满童趣的温暖。胖乎乎的杯子,画着歪歪扭扭小雪人的盘子,还有一对造型特别的小摆件——是两个紧紧靠在一起、戴着同款红色针织帽的雪人,一个稍高些,表情酷酷的,一个稍矮些,笑容灿烂。
吴所畏一眼就看中了那对雪人。他拿起那个笑容灿烂的矮雪人,又指了指旁边那个表情酷酷的高雪人,对老奶奶比划着,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夹杂着手势问:“this… and that… together?(这个……和那个……一起?)”
老奶奶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气质冷峻却目光温柔的池骋,了然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用芬兰语说了句什么,然后将两个小雪人仔细地包好,递给了吴所畏。
吴所畏像得了什么宝贝,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纸包,转身献宝似的给池骋看:“池骋你看!像不像我们?”
池骋看着那对靠在一起的、憨态可掬的雪人,再看看吴所畏那期待被夸奖的眼神,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在集市角落一个相对安静的、有着暖棚和火炉的休息区,两人坐下来,喝着杯子里剩余的热红酒。酒精带来微醺的暖意,驱散了寒意。吴所畏把玩着那对小雪人,把它们并排放在木桌上,越看越喜欢。
“等我们回去,就把它们放在书房那个架子上,和我们那个‘家’的logo模型放一起。”吴所畏规划着,眼睛亮亮的。
“好。”池骋应道。
周围是各种语言的喧闹声,食物的香气,和闪烁的灯光,营造出一个与世隔绝般的、温暖的泡泡。吴所畏看着对面池骋在跳跃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英俊的侧脸,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安然的幸福感填满。
他忽然放下小雪人,伸出手,隔着桌子握住池骋放在桌上的手,手指钻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他的表情变得很认真,看着池骋的眼睛,说:“池骋,等我们老了,要不要也找个这样的小镇住下来?不用很大,安静点的,有森林有湖。冬天就在屋里烤火,夏天就去湖边钓鱼,或者就在阳台晒太阳,什么也不干。”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具体地描绘关于“老了以后”的图景。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的相伴。
池骋回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干燥。他看着吴所畏眼中映着的灯火和自己,深邃的眸子里是毋庸置疑的认真和承诺。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两人交握的手,放到唇边,在吴所畏的无名指戒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然后,他低沉而清晰的声音,穿透了集市的喧嚣,稳稳地落在吴所畏的心上:
“好。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夸张的誓言,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让吴所畏心动。他知道,这是池骋式的承诺,重若千钧。
他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最好看的弧度,用力回握了一下池骋的手。
集市的人声渐渐远去,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在这个遥远的、飘着雪的北欧黄昏,在圣诞灯串温暖的光晕里,他们许下了一个关于遥远未来的、私密而温暖的约定。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是这个人,无论是征战商界,还是归隐田园,都充满了让人安心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