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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里死寂无声,只有陈远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石台上的艾莉森如同被施了魔法的睡美人,只是那蔓延的黑色诅咒纹路,让她更像是童话里被邪恶纺锤刺中的版本。

时间紧迫,院长就在门外,失败的下场清晰得如同刻在视网膜上——被制成标本。

陈远强迫自己冷静,回忆着那本《赤脚医生手册》空白处的提示:“认知锚定与行为暗示”。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真的驱魔,而是通过一系列具有强烈心理暗示和仪式感的行为,去“欺骗”这个诅咒,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去影响艾莉森(如果她还有意识)和可能观测着这里的院长,让他们“相信”仪式正在起效。

他首先拿起那七根白色蜡烛。按照某种模糊的印象(可能来自电影或小说),他将其中的六根以石台为中心,在地面上摆放成一个不规则的六边形,剩下的一根,他放在了艾莉森的头顶前方。

接着,他点燃了蜡烛。昏黄的火焰跳动起来,在空荡的静室里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将他和艾莉森的身影拉长、变形,映在光秃的墙壁上。烛光给冰冷的石室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暖意,但也让气氛变得更加神秘和不安。

然后,他端起了那盆清水,放在艾莉森脚边的地面上。清澈的水面倒映着跳动的烛光,微微荡漾。

最后,他拿起了那面银镜。镜子冰凉,手柄上的花纹硌着他的手心。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艾莉森头部的位置,将镜面倾斜,对准她脸颊上诅咒纹路最密集的区域。

是时候开始他的“表演”了。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那些装神弄鬼……不,是那些气场强大的“大师”们做法时的姿态和语气。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眼神努力变得空洞而专注,仿佛在凝视着凡人无法看见的维度。

他伸出没有握镜的那只手,悬在艾莉森身体上方,从头部缓缓移动到脚部,如同在扫描什么。他的嘴唇开始无声地翕动,念诵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咒语”——只是一些无意义的音节组合,夹杂着几个从《赤脚医生手册》里看来的、听起来比较玄乎的词语,如“经络”、“气脉”、“邪祟”、“散!”。

他的动作缓慢而充满仪式感,每一个停顿,每一次手势的变化,都力求显得深思熟虑且蕴含力量。他时不时地会皱紧眉头,仿佛遇到了阻力,然后又舒展眉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整个过程,他都在用眼角的余光紧张地观察着艾莉森的反应,以及镜中映照出的诅咒纹路。

起初,一切如常。艾莉森沉睡不动,纹路依旧在缓慢蠕动。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持续不断的、充满暗示性的“仪式”行为中,变化开始出现了。

首先是他面前水盆的水面。原本只是微微荡漾倒映烛光的水面,毫无征兆地,泛起了一圈细密的、如同冰裂般的波纹。那波纹并非由外力引起,仿佛来自水本身,并且带着一丝寒意。

陈远心中一惊,但立刻强行压下,反而将之融入自己的“表演”。他对着水面低沉喝道:“能量已引动,秽物显形!”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手中的银镜里,映照出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

艾莉森脸颊上的黑色纹路,在镜中变得更加清晰,甚至……更加“活跃”。它们不再仅仅是平面的图案,而在镜面的反射里,仿佛变成了无数细小的、扭动的黑色线虫,正在试图钻出皮肤,又或者是在向皮肤深处渗透。镜中的影像似乎比现实延迟了半拍,并且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水波状的扭曲。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镜中艾莉森影像的旁边,烛光摇曳的阴影里,似乎隐约凝聚出了一个模糊的、扭曲的轮廓。那轮廓不成人形,更像是一团纠缠的恶意,带着无数细小的、窥探的“眼睛”,正通过镜面,冷冷地“注视”着外界。

是诅咒的本体?还是集体意念在仪式暗示下产生的幻象?

陈远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表演”似乎真的引动了什么!安慰剂效应,或者这个医院本身的诡异规则,正在将他的仪式具象化!

他心脏狂跳,既恐惧又有一丝扭曲的兴奋。他必须继续下去!

他按照自己预设的“剧本”,拿起那枚小巧的银质刀片。他没有真的去切割艾莉森的皮肤,而是将刀片悬在镜面上方,对着镜中那团扭曲的阴影轮廓,做出切割的动作。

“以此银辉为刃,断尔之链接,驱尔之秽形!”他模仿着某种戏剧腔调,声音低沉而有力,同时手腕用力,虚拟地一划!

就在他虚拟切割动作完成的瞬间!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来自他手中的银镜!镜面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正好划过镜中那团阴影轮廓的“中心”!

几乎同时,石台上的艾莉森,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梦呓般的呻吟!她交叠在胸前的、扭曲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而她脸上那些黑色的诅咒纹路,在现实中和镜子里,都明显地、剧烈地蠕动了一下,颜色似乎……淡化了一瞬?

有效?!!

陈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虚张声势,他的装模作样,竟然真的产生了可见的影响!

然而,没等他来得及细想,镜中那被“切割”的阴影轮廓猛地沸腾起来!它变得更加清晰,散发出一种几乎要溢出镜面的、冰冷彻骨的怨毒气息!那无数细小的“眼睛”同时转向,死死地“盯”住了手持镜子的陈远!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排斥力猛地从镜中传来,狠狠撞在陈远的精神上!

“唔!”他闷哼一声,感觉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眼前一黑,手中的银镜差点脱手掉落。一股阴冷、粘稠的意志顺着那无形的连接试图侵入他的脑海,带着疯狂的呓语和毁灭的冲动。

这诅咒……是有“意识”的?或者,是某种拥有集体意念基础的规则造物,能够对强烈的外部干预产生“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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