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的身影如同惊鸿,在洛阳城清晨的屋脊上疾驰。肩头的伤口每一次发力都传来钻心的剧痛,但她咬紧牙关,将怀中的乌木匣护得更紧。身后,破空之声紧追不舍,至少七八名拜火宗的好手如跗骨之蛆,死死咬住。
她不敢走直线,时而如灵猫般在狭窄的巷道间穿梭,利用晾晒的衣物、堆放的杂物阻碍追兵;时而如飞鸟般掠过宽阔的街面,引得早起的小贩阵阵惊呼。但追兵中显然也有轻功高手,尤其是为首一名使链子枪的汉子,身形如烟,链枪如同毒蛇吐信,数次险些缠上她的足踝。
“留下东西,饶你不死!”链子枪汉子厉声喝道,声音带着内力,震得冷月耳膜嗡嗡作响。
冷月充耳不闻,目光锐利地扫视前方。她必须尽快与接应之人汇合,或者找到一个利于防守的地点。直接返回隐曜阁据点距离太远,中途变数太多。
她猛地折向一条更为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死胡同!
“自寻死路!”追兵见状大喜,那链子枪汉子当先冲入胡同。
然而,就在他踏入胡同的瞬间,冷月已然踏着两侧墙壁借力翻身,竟不是向前逃窜,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返,软剑如同月光泻地,直刺那汉子因前冲而暴露的右肩胛!
这一下变起仓促,那汉子万万没想到冷月竟敢返身回击!他急忙回枪格挡,但冷月这一剑蓄势已久,又快又狠!
“嗤啦!”
剑锋划过链子枪,带起一溜火星,虽未直接刺中身体,但凌厉的剑气已然划破了他的衣衫,在他肩头留下一道血痕!
汉子又惊又怒,链枪回旋,欲要反击。但冷月一击即退,绝不恋战,身形再次飘起,足尖在胡同尽头的墙头一点,便要翻越而去。
“拦住她!”另外几名追兵也已涌入胡同,见状纷纷掷出暗器飞刀!
一时间,飞刀、梭镖、透骨钉如同蝗虫般罩向身在半空的冷月!
避无可避!
冷月清叱一声,体内真气疯狂运转,软剑在身前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幕!
“叮叮当当……!”
无数撞击声如同雨打芭蕉,火星四溅!大部分暗器被剑幕挡开,但仍有几枚穿透了防御!一枚飞刀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带起一缕青丝;一枚透骨钉更是狠狠地扎入了她本就受伤的左肩!
“嗯!”冷月闷哼一声,剧痛几乎让她真气涣散,身形在空中一滞,向下坠去!
眼看就要落入下方追兵的包围圈中!
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将怀中乌木匣往高处一抛,同时右手软剑奋力向下一点,剑尖精准地点在下方一名挥刀砍来的教徒刀背上,借得一丝微力,身形再次拔高半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左右袭来的两把钢刀,左手疾探,重新接住落下的木匣!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堪称险到极致!下方追兵见她如此悍勇,动作也不由得一缓。
冷月趁机足尖在下方一人头顶轻轻一踏,如同蜻蜓点水,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翻过了死胡同的墙头,落入另一条街道。
落地时,她一个踉跄,左肩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半边衣衫,脸色苍白如纸。但她不敢有丝毫停留,强提一口真气,继续向前奔逃。
身后的追兵也纷纷翻过墙头,紧追不舍。那链子枪汉子更是怒吼连连,显然被冷月刚才伤到而恼羞成怒。
冷月感到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失血和剧痛正在迅速消耗她的体力。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她目光瞥见前方街角处,有一队巡城的兵丁正列队走来!
机会!
她用尽最后力气,向那队兵丁冲去,同时扬声喊道:“六扇门办案!拦住后面那些人!”
那队兵丁闻声一愣,看到冷月浑身是血、手持利剑,又听到“六扇门”名号,下意识地便挺起长枪,结成阵势,拦在了街道中央。
紧追而来的拜火宗众人见官兵拦路,脚步不由得一滞。他们再猖狂,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与成建制的官兵正面冲突。
那链子枪汉子眼神凶狠地瞪了被兵丁护住的冷月一眼,知道事不可为,恨恨地一跺脚:“撤!”
拜火宗众人迅速退入小巷,消失不见。
冷月见追兵退去,心神一松,那股强撑着的力气瞬间消散,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
一名眼疾手快的兵丁队长连忙上前扶住她:“姑娘!你没事吧?”
冷月勉力睁开眼,将怀中的乌木匣塞到那队长手中,气息微弱却坚定:“快……将此物……送至隐曜阁……交予花辞树……事关……洛阳存亡……”
说完,便彻底昏厥过去。
兵丁队长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乌木匣,又看看昏迷不醒、伤势严重的冷月,不敢怠慢,立刻吩咐手下:“快!抬上这位姑娘,立刻去隐曜阁!其他人,继续巡逻,加强戒备!”
……
当花辞树和阿吉在隐曜阁据点焦急等待时,终于看到了被兵丁护送回来、昏迷不醒的冷月,以及那个至关重要的乌木匣。
花辞树接过木匣,看着冷月苍白染血的面容和肩头那狰狞的伤口,心中一阵刺痛与愧疚。他小心翼翼地将冷月安置好,立刻唤来最好的大夫救治。
“阿吉,守住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冷月房间!”花辞树沉声吩咐,眼中寒光闪烁。内鬼不除,他们永无宁日。
他拿着乌木匣,走进密室。现在,必须尽快破解这匣中之秘,弄清拜火宗的完整计划,才能阻止即将到来的浩劫。
他仔细检查乌木匣,发现上面果然有一个精巧的机括锁,结构与“九曲玲珑锁”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复杂。他屏息凝神,再次运用《千机要术》所学,结合方才破解“浑天球”和“九曲玲珑锁”的经验,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在锁具上拨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密室外隐约传来洛阳城苏醒的喧嚣,而密室内,只有花辞树指尖与机括接触的细微声响。
终于,在尝试了数十种组合后——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起。
乌木匣,应声而开。
花辞树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了匣盖。里面没有机关暗器,只有一卷色泽古旧、不知由何种兽皮鞣制而成的图纸,静静地躺在那里。
图纸顶端,是几个苍劲古朴的古篆大字:
河洛水枢·总纲。
而在图纸的一角,除了墨家印记外,还多了一个他从未见过,却让他莫名心悸的标记——那是一个扭曲的、仿佛由阴影构成的火焰图腾,与拜火宗的圣火纹路截然不同,透着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邪异。
花辞树的心,沉了下去。
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