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上的漫展广告已经第五次弹出来了。苏雪棠皱眉关闭窗口，银白色的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刚重新投入论文写作，第六个同样的广告又跳了出来。
程、筱、筱。她一字一顿地咬牙道，手指在键盘上捏得发白。
程筱筱从天花板倒挂下来，半透明的脸几乎贴上苏雪棠的鼻尖，灵体因恶作剧得逞而闪烁不定：哎呀，电脑中毒了吗？
用灵体共鸣干扰wiFi信号，苏雪棠推开那张近在咫尺的鬼脸，幼稚。
程筱筱飘到电脑旁，半透明的手指穿过屏幕，点在漫展海报上（虽然穿了过去）：看嘛，就在这周末！《魔女之旅》官方展区！还有cosplay比赛！
不感兴趣。苏雪棠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向厨房。
星尘从笼子里飞出来，落在她肩上，小脑袋歪着：漫展！漫展！
苏雪棠停下脚步，眯眼看向肩上的蓝色鹦鹉：...你教它的？
程筱筱飘在一旁，灵体因心虚而微微暗淡：它自学成才~
这已经是程筱筱第三天软磨硬泡要去看漫展了。第一天是把漫展传单放在苏雪棠的课本里；第二天是让星尘在她耳边循环播放二字；今天则升级成了电子骚扰。
苏雪棠倒了杯水，靠在厨房台面边慢慢啜饮。程筱筱立刻飘过来，灵体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就一次嘛~我从来没见过漫展！我们那时候最多有庙会...
你死了快一百年了，苏雪棠放下杯子，早该习惯错过新事物。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程筱筱的灵体明显暗淡了一下，像一盏被调暗的灯。但很快，女鬼又振作起来，飘到苏雪棠面前，半透明的手捧心（虽然穿过了胸口）：
但我现在有机会看到了啊！有雪棠在！她突然凑近，灵体因兴奋而微微发亮，而且...你和伊蕾娜超像的！
苏雪棠皱眉：...谁？
《魔女之旅》的主角啊！程筱筱的灵体膨胀了一圈，你们都有美丽的银发！
苏雪棠的手指无意识地摸上自己的马尾辫。从小到大，这头异于常人的银发给她带来太多注视——或好奇，或惊讶，偶尔还有恶意的白毛女之类的称呼。即使现在，走在街上仍会引来侧目。
程筱筱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动作，灵体轻轻飘近，声音突然变得很柔：你的银发和伊蕾娜一样...是魔法般的美丽。
厨房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星尘偶尔的声和水龙头滴答的水声。苏雪棠放下手，别过脸去：...白痴。
但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壁。
程筱筱知道，这是动摇的信号。
......
深夜，苏雪棠的台灯还亮着。电脑屏幕上是《魔女之旅》的百科页面，旁边开着五六个cos教程。她快速浏览着，时不时瞥向房门——虽然程筱筱穿墙不需要敲门，但这个点女鬼通常会在阳台看星星。
屏幕上的伊蕾娜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同样的银白色长发，相似的精致五官。苏雪棠的手指划过自己的发丝，思绪飘远。小时候因为发色被孤立，中学时被叫老太婆，直到现在她仍习惯性地避免引人注目...
我就知道雪棠会感兴趣~程筱筱突然从显示器里钻出来，半透明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
苏雪棠地合上笔记本，耳尖通红：...你偷看。
是光明正大地看~程筱筱飘到床边，灵体因开心而闪烁，所以...？
苏雪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走向衣柜：...只此一次。
程筱筱的灵体瞬间亮得像个小太阳，在房间里飘来飘去，差点撞到天花板：雪棠最好了！我们可以cos《魔女之旅》！你当伊蕾娜，我当...呃...她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当幽灵版扫把？
你什么都不用当，苏雪棠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尘封的纸箱，安静待着就行。
纸箱里是她中学时参加手工社做的几件简单cos服——那时她只敢在没人的活动室偷偷试穿，从未真正参加过任何活动。程筱筱好奇地飘过来，半透明的手指穿过纸箱：哇！雪棠原来有经验！
...只是手工课作业。苏雪棠板着脸解释，却掩饰不住眼中的一丝怀念。
星尘被动静吵醒，从笼子里飞出来落在纸箱边缘，小脑袋好奇地探来探去。程筱筱已经开始兴奋地计划起来：我们可以网购伊蕾娜的服装！还有魔女帽！星尘可以当你的使魔...
苏雪棠看着这两个兴奋过度的家伙，叹了口气，却在转身时嘴角微微上扬。
......
三天后的早晨，快递盒堆满了客厅一角。苏雪棠站在穿衣镜前，浑身僵硬得像块木板。伊蕾娜的标志性魔女服完美贴合她的身材——深紫色的长袍，银色镶边，搭配同色系的小帽子和棕色长靴。
转个圈嘛~程筱筱飘在镜子旁，灵体因兴奋而闪烁不定。
苏雪棠别扭地扯了扯假发——虽然她自己的发色已经很接近，但为了还原度还是加了一层更长的银白假发。星尘站在她肩头，好奇地啄着衣服上的羽毛装饰，以为那是某种奇怪的鸟类。
星尘，别咬。苏雪棠轻轻推开它，却不想鹦鹉一个踉跄，爪子勾住了假发。
接下来的混乱像慢镜头——星尘惊慌地扑棱翅膀，假发被扯歪，苏雪棠本能地去扶，却踩到了过长的袍角，整个人向前栽去。程筱筱惊呼一声，用灵体共鸣制造了一股小型气流，勉强减缓了跌倒的速度。
最终，苏雪棠跪坐在地毯上，假发半挂在头上，魔女帽歪到一边，星尘则惊慌地飞到了吊灯上。
噗...程筱筱捂住嘴（虽然穿过了脸颊），灵体因憋笑而剧烈闪烁。
苏雪棠瞪了她一眼，却在看到自己镜中的狼狈样子时，突然也笑了出来。这个笑容让她自己都愣住了——多久没这样真心实意地笑过了？
星尘见危险解除，又飞回她肩上，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脸颊：雪棠漂亮~
程筱筱飘过来，半透明的手轻轻整理歪掉的假发（虽然穿了过去）：真的超像伊蕾娜...不，比伊蕾娜还好看！
苏雪棠别过脸去，耳尖通红：...笨蛋。
但当她再次看向镜子时，不再那么抗拒镜中的影像了。那个银发魔女...确实有几分魔法般的美丽。
......
会展中心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各种coser的造型引来路人拍照。苏雪棠一下出租车就后悔了——太显眼了。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身上。
雪棠，背挺直一点~程筱筱飘在她耳边小声提醒，伊蕾娜可是很优雅的！
苏雪棠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假发。星尘藏在她特制的魔法包里（一个改造过的透气背包），只露出小脑袋好奇地东张西望。
刚进入会场，她们就被认出来了。
哇！是伊蕾娜！
这个cos太还原了吧！
能合影吗？
短短几分钟，苏雪棠就被七八个人请求合影。她僵硬地点头，嘴角勉强扯出的微笑让程筱筱想起被闪光灯吓到的猫。星尘在背包里不安地动来动去，显然也不习惯这么多关注。
雪棠，呼吸...程筱筱飘在她耳边提醒，同时悄悄用灵体共鸣制造了一股小型气流，吹动了几米外一个coser的假发，成功分散了部分注意力。
苏雪棠趁机快步走向相对人少的展区，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程筱筱飘在一旁，灵体因担忧而微微暗淡：还好吗？
...太吵了。苏雪棠简短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袍角。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有几个coser似乎能隐约感知到程筱筱的存在。一个扮演灵媒的少女突然转向她们的方向，疑惑地眨了眨眼；另一个戴着特殊美瞳的coser则一直盯着苏雪棠肩头的空气看。
程筱筱，苏雪棠压低声音，有人能看见你？
程筱筱的灵体因惊讶而闪烁：不可能啊...除非...她飘近那几个coser仔细观察，他们的灵体...比常人更活跃？
星尘从背包里探出头，黑眼睛警惕地观察四周。突然，一个专业摄影师举起相机对准苏雪棠：这位伊蕾娜，能请您看这边吗？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程筱筱本能地飘到苏雪棠面前保护（虽然毫无必要）。照片出来后，摄影师惊讶地发现画面中苏雪棠肩头有一团模糊的蓝光——这张照片后来成为本届漫展十大神秘照片之一，标题是《带着幽灵旅行的魔女》。
......
下午三点，苏雪棠终于忍无可忍，拽着背包（和里面的星尘）快步走向出口。程筱筱飘在后面，灵体因担忧而微微暗淡：不再看看吗？还有舞台剧...
够了。苏雪棠的声音比平时紧绷，回家。
回程的出租车上，三人（或者说一人一鬼一鸟）都异常安静。星尘累得在背包里打盹，程筱筱的灵体也比平时暗淡，像一盏电力不足的灯。苏雪棠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手指仍无意识地绞着已经换回常服的衣角。
对不起...程筱筱突然小声说，我太兴奋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苏雪棠转过头，看到女鬼半透明的眼睛里满是自责。她张了张嘴，想说没关系，出口却变成了：...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
程筱筱的灵体因这句话而明显暗淡下来，像一团即将熄灭的蓝火。苏雪棠别过脸去，沉默了一会儿，又低声补充：...下次可以试试别的角色。
程筱筱的灵体瞬间亮了起来，像被重新点燃的篝火：真的吗？雪棠愿意再去？
...
...如果人少的话。
星尘适时地从背包里探出头，欢快地叫着：下次！下次！它在两人之间飞来飞去，像个小小的和平使者。
夕阳透过车窗洒进来，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座椅上——苏雪棠的侧影，星尘扑棱的翅膀，还有那团模糊的蓝光，交织在一起，像极了奇幻世界中的旅人与她的伙伴。
程筱筱飘到苏雪棠身边，半透明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虽然穿了过去）：谢谢你，雪棠...今天我很开心。
苏雪棠没有回答，但肩膀的紧绷已经悄然放松。当星尘飞回她肩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时，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细微的表情被程筱筱捕捉到，灵体因幸福而闪烁着温暖的蓝光。
出租车驶向家的方向，载着一个不再那么抗拒世界的银发少女，一个终于体验了现代娱乐的民国女鬼，和一只永远在她们之间传递爱意的蓝色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