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苏雪棠蹑手蹑脚地溜进厨房，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料理台上，照亮了她偷偷从网上打印下来的蛋糕制作教程。
烦死了...她小声嘀咕着，将一袋面粉轻轻放在台面上。手机屏幕显示着一个搜索页面：如何制作鬼魂也能的蛋糕？
程筱筱正在客厅——如果鬼魂那种半透明的休眠状态可以称之为睡觉的话。苏雪棠回头确认了一下，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蓝色光晕飘进来，这才松了口气。
她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偷偷买的草莓，小心翼翼地切成薄片。刀工并不熟练，几次差点切到手指，但她咬紧牙关坚持着。这个蛋糕必须完美，因为...因为...
只是无聊而已。苏雪棠自言自语，将草莓片排列在一个小碟子里，才不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但当她打开手机相册，看到那张程筱筱与黑猫玩耍的照片时，指尖却不自觉地停在了屏幕上。照片里的程筱筱笑得那么开心，半透明的身体在阳光下几乎像真人一样生动。苏雪棠记得那天自己莫名其妙的嫉妒，那种胸口发紧的感觉...
笨蛋。她轻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说程筱筱还是自己。
制作蛋糕的过程比她想象中困难十倍。面粉撒得到处都是，蛋清打发得不够蓬松，奶油抹得歪歪扭扭。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时，苏雪棠面前终于摆着一个勉强能称之为的东西——两层海绵蛋糕夹着草莓片，表面覆盖着不均匀的奶油，点缀着几颗完整的草莓。
...好丑。苏雪棠沮丧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银白色的头发上沾满了面粉，蓝眼睛里写满了挫败。她犹豫了一下，又拿起一颗草莓，切成心形放在蛋糕顶部。这样...稍微好一点？
她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距离程筱筱通常的时间还有一小时。苏雪棠迅速清理了厨房的狼藉，将蛋糕藏进冰箱最下层，用其他食材掩盖好。然后她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假装刚刚起床。
雪棠~早安！程筱筱的声音准时在七点响起，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寒意靠近床边。
苏雪棠假装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程筱筱。...早。
今天怎么这么没精神？程筱筱好奇地飘到床的另一侧，半透明的脸凑近苏雪棠，做噩梦了？
没有。苏雪棠坐起身，避开程筱筱的目光，只是...今天想出去逛逛。
程筱筱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吗？去哪里？
古董市场。苏雪棠迅速下床，抓起换洗衣物走向浴室，听说...那里有些民国时期的东西。
她没有看到身后程筱筱惊讶的表情，和那瞬间变得更加明亮的灵体。
......
古董市场人声鼎沸，各种摊位挤满了狭窄的巷道。苏雪棠穿梭其中，不时停下来查看一些老物件。程筱筱飘在她身边，兴奋地东张西望，时不时发出惊叹。
哇！那个留声机和我家的一模一样！
天哪，这种旗袍现在还有人穿吗？
这个怀表...我父亲也有一个类似的！
苏雪棠默默记下程筱筱对每样物品的反应，在她特别激动的摊位前驻足。最终，她买下了一张民国时期的海报、一个老式发卡、一本破旧的《徐志摩诗集》，还有一小瓶茉莉香精——程筱筱说过，那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味道。
雪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回家的路上，程筱筱好奇地问。
苏雪棠简短地回答，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她必须小心，不能提前泄露这个惊喜。
下午，趁程筱筱被电视节目吸引注意力时，苏雪棠偷偷将买来的东西搬进了客房——这个很少使用的房间将成为今晚的生日会场。她将海报贴在墙上，发卡和诗集摆在梳妆台上，然后在房间各处喷洒了茉莉香精。
最后，她从冰箱里取出那个不太好看的草莓蛋糕，放在房间中央的小圆桌上，插上两根数字蜡烛——和，代表程筱筱去世时的年龄。
完美...苏雪棠环顾四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个简陋的布置与程筱筱描述过的民国时期闺房相差甚远，但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傍晚六点，一切准备就绪。苏雪棠深吸一口气，走向客厅，程筱筱正飘在窗前看日落，夕阳的光辉穿透她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绚丽的影子。
程筱筱。苏雪棠罕见地叫了她的全名，跟我来一下。
程筱筱转过头，好奇地眨眨眼。怎么了？
有...有东西给你看。苏雪棠的声音有些发抖，她转身走向客房，不敢看程筱筱的反应。
推开客房门的瞬间，茉莉的香气扑面而来。苏雪棠侧身让程筱筱飘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程筱筱愣在了门口，半透明的身体因震惊而微微闪烁。她的目光从海报移到发卡，再到诗集，最后落在那个小草莓蛋糕上。蜡烛已经点燃，温暖的烛光在暮色中摇曳。
这是...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生日会。苏雪棠靠在门边，努力保持平静，尽管她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虽然迟了一个世纪...但你说过从没收到过生日礼物，所以...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程筱筱突然扑了过来——令人震惊的是，这次她几乎完全实体化了！苏雪棠感到一个冰凉却真实的拥抱，茉莉花香环绕着她，还有程筱筱轻微的颤抖。
谢谢你...谢谢...程筱筱的声音哽咽了，虽然鬼魂没有真正的眼泪，但她的声音里满是哭腔，从来没有人...为我这样做过...
苏雪棠僵在原地，双手悬在空中不知该放在哪里。最终，她小心翼翼地回抱了程筱筱，感受到她灵体的轮廓和温度——比平时更加真实。...不客气。
这个拥抱持续了几秒钟，然后程筱筱突然退开，身体又恢复了半透明状态。抱歉，我太激动了...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没、没关系。苏雪棠的脸红得像蛋糕上的草莓，她快步走向桌子，要...要许愿吗？
程筱筱飘到蛋糕前，烛光映照在她半透明的脸上，显得格外梦幻。
苏雪棠拿起手机，播放了一首生日快乐歌——民国时期的版本，她花了整整两小时才在网上找到。程筱筱惊喜地睁大眼睛，跟着音乐轻轻哼唱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结束后，程筱筱闭上眼睛，对着蜡烛——当然，她无法真正吹灭蜡烛，但苏雪棠替她完成了这个动作。
可以问...你许了什么愿吗？苏雪棠小声问。
程筱筱神秘地摇摇头。说出来就不灵了~她飘到蛋糕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草莓和奶油的香气立刻充盈了她的感官。哇...好香！
我...我第一次做蛋糕，可能不太好吃。苏雪棠不自在地绞着手指。
怎么会！这绝对是世界上最棒的蛋糕！程筱筱夸张地宣布，然后指着蛋糕上的心形草莓，尤其是这个...我很喜欢。
苏雪棠的脸更红了，她迅速拿起刀。要...要切蛋糕吗？
程筱筱伸出手，想要帮忙握住刀柄。
就在两人的手指同时触碰到刀的瞬间，一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蓝光爆发出来！整个房间被映照得如同海底，所有影子都变成了蓝色。更令人震惊的是，程筱筱的身体在这一刻完全实体化了——苏雪棠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和触感，甚至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雪棠...我...程筱筱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完全实体的手。
苏雪棠也惊呆了，但她没有松开手。相反，她轻轻握住了程筱筱的手指。...生日快乐，程筱筱。
两人就这样一起切开了蛋糕，程筱筱全程保持着实体状态，直到蛋糕被分成两半后，她才慢慢恢复半透明。
这太神奇了...程筱筱轻声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逐渐变回灵体状态，为什么...为什么我能碰到你了？
苏雪棠摇摇头，同样困惑。不知道...但好像每次我们...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小，每次我们感情强烈的时候，你就能变得更实体。
程筱筱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们...
别胡思乱想！苏雪棠立刻打断她，耳朵尖红得发烫，吃、吃蛋糕吧！
程筱筱咯咯笑起来，但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她飘到苏雪棠身边，看着对方吃下一小块蛋糕。
好吃吗？她期待地问。
苏雪棠皱了皱眉。...太甜了。奶油打发得不够好，蛋糕胚也有点硬。
胡说！程筱筱抗议道，这绝对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因为是你为我做的！
苏雪棠别过脸去，但嘴角却悄悄上扬。...笨蛋。
夜幕完全降临，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与还未熄灭的烛光交融。程筱筱飘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半透明的身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美丽。
雪棠...她突然轻声说，你知道吗？活着的时候，我从来不相信会有人真正在乎我。
苏雪棠走到她身边，静静聆听。
我父亲忙于生意，母亲只关心我能否嫁个好人家...程筱筱的声音带着百年前的忧伤，那个我喜欢的女孩...她也选择了更的生活。
苏雪棠的心揪了一下。她犹豫片刻，然后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程筱筱的手背——蓝光再次出现，虽然微弱但足以让她们十指相扣。
你对我很重要。苏雪棠轻声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虽然你很烦人...很吵...总是捣乱...但...
程筱筱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月光。我明白。她收紧手指，尽管是灵体，但苏雪棠能感觉到那份力量，你也对我很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
两人在窗前站了很久，谁都不愿打破这静谧的时刻。直到蜡烛燃尽，月光西斜，苏雪棠才轻声说：该睡觉了。
程筱筱点点头，却没有松开相扣的手指。
苏雪棠也没有。
回到卧室，苏雪棠洗漱完毕，发现程筱筱正飘在梳妆台前，惊讶地看着镜子。
雪棠！她兴奋地呼唤，快来看！
苏雪棠走过去，惊讶地发现镜子里除了自己的倒影外，还有一个模糊的蓝色轮廓——程筱筱的影像！虽然不清晰，但确实存在！
你能在镜子里看到了？苏雪棠惊讶地问。
程筱筱激动地在镜子前转了个圈，模糊的影像也随之移动，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苏雪棠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程筱筱确实在变化...变得更实体，更。这是好事吗？会有什么后果？契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雪棠？程筱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苏雪棠摇摇头，爬上床，只是累了。
程筱筱飘到床边，像往常一样准备在旁边的空中。但今晚，苏雪棠做了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这里。她小声说，不敢看程筱筱的表情，...如果你愿意的话。
程筱筱的眼睛瞪大了，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飘到床上，半透明的身体轻轻贴着苏雪棠，带来一阵舒适的凉意。
晚安，雪棠。她轻声说。
晚安...烦人鬼。
月光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一个活人，一个鬼魂，却在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贴近。苏雪棠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那个冰凉却令人安心的存在，心里某个角落悄悄绽放出一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