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钱明远拨开最后一片挡路的巨大蕨类植物，从潮湿闷热的原始森林中走了出来。他身上的作战服沾满了泥浆和植物汁液，背后的电离子炮炮口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腰间的射线枪枪身泛着金属冷光，腿侧的电弧刀刀鞘内隐隐有电流嗡鸣。他步履沉稳，每一步都踏在松软的腐殖土上，朝着不远处半掩在林间空地上的飞船走去。那是飞船目的地，银灰色外壳在斑驳树影下泛着冷硬光泽。
突然，飞船内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打破了林间的沉寂。霍尔正趴在控制台前检查引擎数据，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吓了一跳，猛地从座椅上弹起。他快步冲到舷窗前，额头抵着冰凉的观察玻璃，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处。当看到那个浑身披挂着武器、正朝飞船靠近的身影时，霍尔的瞳孔骤然收缩，右手迅速按向控制台下方的红色警报按钮，左手则摸到了悬挂在腰间的爆能手枪。“警告！发现不明武装人员接近！距离一百米！”飞船的AI语音在驾驶舱内回荡。霍尔紧咬着牙关，手指悬在武器释放按钮上，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心中飞速盘算着应对方案：是立即启动核武器装备，还是先进行警告射击？
霍尔盯着舷窗外翻涌的灰尘，突然抬手按向控制台：“全频段扫描，构建实时影像。”淡蓝色的全息投影应声在舱内展开，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率先跌出来的身影让霍尔攥紧了拳头：作战服肩部撕裂成焦黑的破布，露出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沾满油污的脸颊上，干涸的血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每走一步都在金属地板上留下拖沓的声响。
“沃克！”霍尔的声音撞在舱壁上，通讯器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全息影像中，那个向来挺拔的身影竟靠着舱门滑坐下去，沾满硝烟的手指费力地抹了把脸，指缝间露出的牙齿白得晃眼：“……任务……完成……”涣散的瞳孔对上全息投影时，他忽然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嘴角结痂的伤口顿时裂开细小红痕。
身后跟着的队员个个拄着断裂的能量步枪，破损的头盔下，只有干裂起皮的嘴唇还在翕动。最年轻的那个同伴半跪在地，颤抖的手怎么也扣不上急救包的搭扣，作战靴底还在滴滴答答淌着不明液体。全息影像因信号干扰泛起波纹，将他们踉跄的身影拉成晃动的残影，霍尔看着那些焦黑的作战服在光影中明明灭灭，突然想起出发前沃克拍着他肩膀说“等我们回来就出发去找能量，就能回家了。”时，那双眼眸里闪烁的光——现在，那光芒只剩下灰烬里残存的余温。
霍尔的指尖在舱门控制面板上急促划过，金属滑门“嘶”地吐出一股白雾，气压差让他鬓角的碎发颤了颤。门外，两个身影正半跪在地，厚重的防护服膝盖处磨出了焦黑的印子，其中一人怀里死死抱着个银灰色的长方体设备，边角还嵌着几根扭曲的金属刺——那是刚从之前防备危险拆出来的光离子炮检测模块，外壳烫得能看见细密的蒸汽，把他手套烫出了焦糊味。
“搭把手！”霍尔哑着嗓子吼，率先跨出门槛。他左手一把托住设备发烫的底面，掌心隔着防护服都能感到灼痛，右手则捞住另一个队员发软的胳膊——那人防护服的左肩裂开道口子，暗红色的血正顺着布料纹路往下渗，在地面拖出断断续续的线。
身后两个队友立刻跟上，一人弯腰托住设备的另一端，金属外壳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却不敢松手；另一人则绕到受伤队员的另一侧，架住他的腋下。“走，去医疗室。”霍尔盯着设备侧面闪烁的指示灯，那绿光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轻点，模块接口不能碰，里面的晶体片碎了一片就全白费了。”
受伤的队员闷哼了一声，被架着往前走时，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让伤口扯得他眉头紧蹙，却死死咬着牙没再出声。设备在两人手中微微晃动，里面传来细碎的“咔嗒”声，像是某种零件在碰撞。霍尔侧耳听着，脚步不敢快，目光却扫过走廊尽头的医疗室门牌——那里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门把手上还挂着条没来得及收起的止血带。
“快到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怀里的设备突然“嗡”地轻颤了一下，指示灯的绿光猛地亮了一瞬，又暗下去。霍尔的心跟着揪紧，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抱着设备的队员的后背：“撑住，到了医疗室就能给你处理烫伤了。”
走廊的金属地面被他们踩得“哐哐”响，受伤队员的呼吸声越来越沉，头垂得更低，额角的冷汗滴在霍尔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动作更快了些。终于，医疗室的自动门感应到动静滑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霍尔和队友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设备放在靠墙的金属台上，又合力将两个队员扶到旁边的折叠床上。
直到看着受伤队员被队友用剪刀剪开防护服，露出渗血的伤口，霍尔才靠在门框上喘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烫红的掌心——那里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水泡，却没觉得疼，只听见设备台上传来“嘀”的一声轻响，指示灯终于稳定成了柔和的绿光。
霍尔伸手想按住她的肩膀，被乔丝琳侧身避开。让开。她声音有点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从医疗箱里抽出手术刀时，金属反光在她眼下的青黑上划了道冷痕。
沃克和泷泽修趴在临时搭起的金属台上，后肩肌肉贲张着，几道乌黑的蜂针像细小的黑刺扎在隆起的三角肌上。他闷哼了一声，冷汗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
忍着点。乔丝琳的拇指按在他伤处边缘，那里的肌肉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她的虎口贴着创可贴，是早上处理仪器时被金属片划破的，此刻用力时，白色胶布边缘沁出点淡红。手术刀尖端精准地挑开皮肉，她手腕微转，镊子跟着探进去，夹出那根已经半融化在肌肉里的蜂针。
嗤——沃克咬紧了牙关，金属台被他抓出刺耳的刮痕。乔丝琳没抬头，只是拿棉球蘸着碘伏擦过伤口，另一只手已经换了新的手术刀，刀尖在灯光下亮得吓人。
霍尔站在旁边，看着她颤抖的指尖，还有那身沾着泥点和不明污渍的作战服，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再说话，只是默默递过干净的纱布。乔丝琳接过去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忽然偏过头，对着霍尔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看，手稳着呢。话音刚落，手术刀又一次落下，这次沃克闷哼都没发出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乔丝琳站在手术台，镊子尖端精准夹住泷泽修手背最后一根蜂针，动作轻得像拈起一片羽毛。她指尖沾着透明的药膏，在红肿处轻轻打圈涂抹，泷泽修咬着牙没吭声，额角的冷汗却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
下一个。乔丝琳把用过的酒精棉片丢进收纳盒，抬头看向一直站在医疗药品柜下的春日优奈井。女孩正用手帕按住上臂，听见呼唤时指尖猛地收紧，白色布料渗出一点淡红。
不用，我可以最后。春日优奈井往后缩了半步，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她另一只手悄悄背到身后，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乔丝琳没说话，只是放下镊子站起身。她走到春日优奈井面前，蹲下身轻轻拨开对方按在伤口上的手帕——三道并行的红肿划痕从手肘蔓延到小臂，中间还嵌着两枚发黑的蜂针，周围皮肤已经肿得发亮。
你手臂上这片红肿范围更大。乔丝琳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红肿边缘，春日优奈井疼得倒抽冷气。蜂针毒性虽弱，但你这是被攻击多次，越拖越麻烦。
镊子重新被捏在指间，乔丝琳抬头时正好对上春日优奈井泛红的眼眶：医疗包的规矩，依伤轻重排。现在，坐下。她的语气不容置喙，却在春日优奈井迟疑着坐下时，把冰凉的镊子换成了更温和的竹镊子。
霍尔则跟乔丝琳身后边帮忙边把人一个一个抬进恢复营养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