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染看着那具生机已停的躯体，停顿了下，低语道，“ 她身上有残存的仙力气息，是一直守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吗..... ”
长孙情坐在榻上，握着她的手，垂下的黑发遮住了神色，瞧不清，只有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她是孤的干娘，唤她陈妈。”
一句话，显出了分量。
苍染瞬间明白了那5%的宿主融合度的实际意义。现在看着他的背影，身上的孤寂像是漫出来，让人窒息。
伸出去的手，正要安慰，却猛地一颤，莫名其妙地缩了回来，脑袋犹如针扎一般，疼得她一阵恍惚，脚步虚浮地向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怎么突然头疼了.....
难道吸收的仙力出问题了.....
苍染揉了揉眉心，走到长孙情身前，分出一缕仙力融进陈妈体内。
现在还不是追究仙力的时候，如果不趁热打铁解决这件事，等他彻底冷静下来，又要大费周章地圆谎。
斟酌后，苍染看向长孙情询问道，“ 她体内的仙力驳杂紊乱，应该在死前和别人交锋过。现在京城里除了我和她，只有一个人拥有仙力。”
“ 一个？”
“ 嗯，那个臧玦是假货。”
苍染留了个心眼，将话说得模棱两可， 平静地看着他，后者的视线依旧落在那张和蔼的面容上，往日种种，像是走马灯，一帧一帧浮现在眼前，直至灯笼里的蜡烛灯光摇晃，归于黑暗，再也瞧不清。
“ 你觉得，是北国还是天谌？”
“ 不确定。如果赴京的臧玦是真的，那他绝对没有仙力；但要是假的，我就不确定了.....
当日假借论道之名和他们一聚，我能感受到贺奚瑜和我存在着丝丝缕缕的关联，算是一种仙力感应。
但我和臧玦之间，却丝毫感应都没有，甚至我还用仙力探查过他的脉络，确实没感应到一点仙力。”
若非陈妈熟稔仙力的使用，有意隐藏，她早在第一次进宫便能察觉.....
苍染分析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陡然一暗，捏紧了拳头，“ 我当时只想着你，根本没注意到周围有没有其他的仙力来源，我...我..... ”
“ 不用解释...此事，与你无关。”
一句话，苍染准备的无数措辞此刻硬生生堵在心里，有点烫。但更多的是意外。
“ 话虽如此，但北国是怎么得知消息的，而且就算北国知道了，以他们如今的处境，不应该贸然出手..... ”
说到这儿，苍染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没想到你这消息拦住了我，没拦住别人..... ”
长孙情缓缓松开手，小心规整地把牵着的手放到陈妈身侧，蹙眉深吸了一口气，眼眶有些泛光，“ 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回去吧..... ”
苍染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走到殿门前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孤会给你一个解释.....”
苍染抬手覆上殿门，稍一停顿，便推开门朝殿外走去。
“砰——！”
殿门紧闭，地板上的光影从床榻前收缩至一道光线，随后骤然隐匿，消失不见。
四周无人，殿内无声。
最后一滴泪干涸后，理智再次占据全部思绪。
解蛊此事，只有他，南音，萧则和陈妈四个人知道，其余事情全部由甲等死士来办，绝无走漏的风险。
背后之人此次袭击，不仅想除了他，还想除了苍染，只是情报有限，这才失了手.....
目前还不明确天谌到底有没有神子，到底和没和北国联盟，而这件事又是不是两家联手算计。而且这背后，还有另一方扮演着消息传递的角色。
既然他没死，那他们就该承担起失败的代价了！
——千秋阁
苍染回来后，顾不上迎过来的青竹和青莲，立刻动用仙力朝二楼房间去。
出乎意料的是，等青竹和青莲走到跟前了，苍染像是扎了根儿的竹子一样，笔直地矗在那。
艹！
怎么动不了仙力了！
苍染不信邪，再次检查一下体内的仙力，结果脸色更加难看。
体内仙力流转正常，甚至较之以往更为充沛，仙力本源也得到了滋养，如果要说唯一的异常，就是感觉体内的仙力被压制得更狠！
(?_?)......
难道一个人拥有的仙力越多，受到的天地压制便会越为明显？
当时听沉浮说过，宁清羽曾经也借用过仙力来缓解天灾，之后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本源损耗，仙力更是在她死后四散开来。
当初那场天灾毫无缘由，规模庞大，影响甚广.....
或许，是因为宁清羽的仙力极为磅礴，这才引来了天灾。
当初她自荐消弭天灾，除了弥补，或许还存了主动损耗仙力本源，降低自身仙力压制的心思。
那她辛苦得来的这两份仙力，岂不是除了渡给贺奚瑜，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苍然快步朝前庭走去，接过茶水，压着心里的火气。
这背后除了天地的压制，她不信没有剧情的推动，分明是想逼着她把仙力渡给贺奚瑜！
青竹和青莲对视一眼，“ 主子，汤泉已经备好，想着您回来得晚，所以晚上准备了清淡一些的素菜。”
苍染放下茶盏，低眉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两份仙力在手，总归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最起码在应付贺奚麟仙力索求的时候，不至于威胁自身，待剧情结束，还能给自己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拢好思绪后，苍染转身朝着屏风后走去，四名婢女正摆放晚膳，“你办事一向妥帖，我很放心。”
苍染落座后，青莲站在一旁侍膳，青竹汇报着事情，“主子，若雪好像出了点儿问题，属下怎么都唤不醒。”
“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 是。除此之外，主子之前命人调查有关臧玦的事情有头绪了。”
“ 说说看。”
“ 臧玦神子来京时，途经一家客栈，咱们派去调查的人说，臧玦一行的使者花重金叫他把这件事情咽在肚子里。
咱们的人用同样手段撬开了他的嘴，这才知道臧玦在到客栈的第一天晚上就出了问题，好像是昏迷了过去。
等醒过来之后，像是魔怔了一样，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回家’ 什么的.....”
“ 好，我知道了。” 苍染点了点头，继续吃着饭。
原来是这个时候出了问题，看来不仅她对这件事情感到意外，天谌那边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 那个客栈的老板呢？”
“ 还活着，但属下已经派人去天谌使者居住的宅子前传消息了，想来马上就会处理干净。”
苍染夹菜的动作一停，抬头看着青竹，欣赏地握了握她的手臂，“ 还有什么事儿吗？”
“ 确实还有一件事，之前主子怀疑慕容曦的身份，手底下的人经过多番查找，终于寻到了些线索。
不知主子是否还记得慕容曦远去寺庙，彻夜未归，掉进山洞里的事情？”
“ 嗯，有印象，怎么了？”
“ 之前得知的消息说，慕容曦被一家农户发现，送到官府。
可等属下再派人去调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农夫已经突发疾病去世，原本他的妻子也中了相同的症状，虽然侥幸活下来了，但整个人半疯半癫的。属下几番想撬开她的嘴，还没有效果。
听街坊邻居说，这家农户年过花甲，膝下依旧无子无女，平日里有个头痛脑热，也舍不得去大点的医馆，所幸有一个小医馆的大夫和他住的较近，两者的关系便频繁了些。”
“ 医馆....”
“ 经营这家医馆的人，名唤千澈，年二十又二，医术精湛，早年和师父游医在外，后来攒了些银两，这才在京城开了个医馆，但一直在外游医，后来听他说，师父死了，他就没再游医了。多年来，出售的药草非常便宜，有时候还会免费义诊，颇受那条街百姓的信任。
属下又旁敲侧击调查了一番，还查出了一件事。
有一天晚上，一户人家瞧见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进去了医馆，等出来的时候，人好像少了一个，瞧轮廓是个女的。
时间差不多是在主子寻找凰命之人的那段时间，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千澈......
碧千忧和锦澈萱？
苍染眼里闪过一抹无奈和恍然
难怪当时慕容瑾什么都没有问，就问了一句她的名字，然后就把慕容曦认回了丞相府，原来是察觉到这个人是她师兄派来的。
不过瞧那晚的形势，背后之人应该是许覃无疑，千澈又是怎么把人送进来的？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可是千澈为什么要和许覃做交易？直接挑个心腹送进丞相府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整成那张脸？还有那滴血验亲......
苍染皱了皱眉心。
罢了罢了，过去这么久能查到这已经很不错了，派人盯着就好。
青竹问道，“ 主子可要见一见？”
“ 不用，有什么异动立刻回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