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德发听到阿芳的声音，酒顿时醒了一半。他慌忙推开身边金发女孩的搀扶，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阿芳！这么巧啊！他强装镇定，声音却比平时高了八度，我……我就是出来散散步……
阿芳双臂交叉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她穿着便装，看起来不像在工作，但脸色比工作时还严肃。
散步散到酒吧里？阿芳冷笑一声，散步到凌晨一点？
包德发这才注意到时间，心里咯噔一下。他掏手机想看看，却发现钱包不见了。一摸口袋，手机也不翼而飞。
我……我的东西……他结结巴巴地说，转向那几个女孩，你们看到我的……
女孩们一脸茫然地摇头，金发女孩还无辜地摊开双手：maybe you lost it?
包德发脑子嗡的一声。钱包里有他的信用卡和差不多两百万越南盾现金，手机里存着所有越南新认识的联系方式。这下麻烦大了。
阿芳叹了口气，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等等！我的钱包和手机……
找不回来了，阿芳压低声音，她们是这一带出名的酒吧老鼠，专挑喝醉的外国人下手。
包德发瞪大眼睛看向那几个女孩，她们已经若无其事地走回酒吧，金发女孩还回头对他抛了个飞吻。
阿芳拦了辆出租车，把包德发塞进后座。一路上，包德发既羞愧又懊恼，偷偷瞄着阿芳的侧脸，想找点话题缓解尴尬。
那个……你怎么会在那儿？
阿芳目视前方：我兼职做酒吧保安。看到你被她们带进去，就知道要出事。
包德发老脸一红。六十一岁的人了，被年轻姑娘当肥羊宰，还让熟人撞见，这脸丢大了。
我平时不这样的，他小声辩解，就是今天高兴，多喝了两杯……
阿芳没接话，只是让司机在酒店门口停下。她付了车钱，把包德发扶出车外。
能自己上去吗？她问，语气缓和了些。
包德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房卡也在钱包里……
阿芳翻了个白眼，领着他去前台。值班的正是前几天那个小姑娘，看到包德发醉醺醺的样子，又看看阿芳，眼神古怪。
他丢了房卡，阿芳用越南语解释，请帮忙开下门。
小姑娘点点头，拿了备用钥匙。阿芳一路把包德发送到房间门口，把钥匙递给他。
明天去挂失信用卡，她嘱咐道，手机……算了，肯定找不回来了。
包德发站在门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谢谢你啊，阿芳。那个……今天的事……
我不会告诉你女儿，阿芳看穿他的心思，但包先生，越南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人专门盯着你这样的外国老头。
包德发心里一暖。阿芳虽然语气严厉，但分明是在关心他。我知道了，以后注意。他诚恳地说。
阿芳点点头，转身要走，包德发又叫住她：等等！后天……还去博物馆吗？
阿芳停下脚步，没回头：看你状态。明天好好休息吧。
回到房间，包德发一头栽在床上，脑袋嗡嗡作响。今晚真是丢人丢到国外去了，好在阿芳嘴严，不会到处宣扬。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突然想起……女儿明天就到！现在手机丢了，怎么联系她？
包德发一个激灵坐起来，酒全醒了。他赶紧用酒店电话打给儿子，但没人接。看看挂钟，凌晨两点，上海那边才凌晨三点，难怪没人接。
完了完了……包德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女儿明天到机场联系不上他，肯定急死。而且现在身无分文，连去机场接她的钱都没有。
他翻箱倒柜找出备用的一百美元……这是他一直藏在袜子里的应急钱。明天一早得先去买个便宜手机，补办电话卡，然后……
包德发突然停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眼睛充血，衣服皱巴巴的，浑身酒气。这副德行要是被女儿看见，非气晕不可。
得振作起来，他对镜子里的自己说，收拾干净，装得像个人样。
第二天一早，包德发顶着宿醉的头疼，匆匆赶到附近的手机店。花八十美元买了部最便宜的智能手机，又去电信公司补办了SIm卡。刚开机，几十条未接来电提醒和短信就涌了进来，大部分是女儿和儿子的。
他赶紧给女儿回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
爸！你干什么去了？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女儿包花墨漓的声音又急又气。
手机丢了，刚补办卡，包德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精神抖擞，你到哪儿了？
已经在机场了，中午十二点到胡志明市！你不是说来接我吗？
包德发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当然来接你！就在出口等你！他挂断电话，赶紧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路上，他试着给阿芳发短信，告诉她今天不能去博物馆了，但消息发不出去……昨晚忘了存阿芳的新号码。算了，等安顿好女儿再说。
胡志明市新山一机场国际到达口，包德发翘首以盼。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刮了胡子，还喷了点古龙水，努力掩饰宿醉的憔悴。
包德发转身，看到女儿包花墨漓拖着行李箱快步走来。花墨漓三十出头，穿着利落的衬衫和牛仔裤，短发齐耳，一看就是干练的职场女性。她身后还跟着个年轻男子，包德发眯眼一看，竟是儿子包头陀渊！
头陀渊？你怎么也来了？包德发惊讶地问。
我不来行吗？头陀渊接过话茬，爸，你知道我们多担心？手机失联24小时，还以为你出事了！
包德发心虚地笑笑：能出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好的……
花墨漓上下打量父亲，鼻子皱了皱：你喝酒了？大早上的？
没有！包德发矢口否认，可能是……昨晚喝的，还没散干净……
儿女交换了个眼神，显然不信他的鬼话。三人沉默地走向出租车区，气氛凝重得像要上刑场。
你们订酒店了吗？包德发试图活跃气氛，我那边还有空床……
订了，就在你酒店旁边，花墨漓干脆地说，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