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心经》的艰深远超覃沐想象。那并非寻常的灵力运转法门,更像是一种对“寂灭”法则的阐述与契合。每一个字符都如同冰冷的刻刀,在她神魂中留下深深的烙印,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也让她对体内那股狂暴力量的本质,有了模糊的认知。
它并非单纯的毁灭,更像是一种回归本源、万物归墟的“秩序”。只是这种秩序,对于生机勃勃的现世而言,便是极致的死亡。
覃沐摒弃杂念,全力参悟。有桃木簪传来的微弱温润感护持心神,加上她坚韧的意志,几天下来,竟也勉强摸到了门槛,能够在不引动源血的情况下,稍稍平复其躁动,并初步构筑起一层脆弱的心神防护。
这微小的进步,却让她欣喜若狂。这意味着,她不再是完全被动地承受反噬,有了一丝主动掌控的可能。
而外界,正如南宫鸿所预料,拍卖会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南荒,甚至向着更遥远的大域蔓延。
“神秘青年豪掷‘源血之引’换取混沌遗迹残图!”
“暗影会强势介入,巫祖教铩羽而归!”
“黑煞宫得到源血之引,态度暧昧!”
“‘钥匙’宿主现身,疑似南宫世家之人!”
各种真假难辨的消息在黑巫城乃至整个南荒疯传。暗影会石楼周围,窥探的眼线数量激增,实力也明显更强,其中甚至夹杂着几道令覃沐感到窒息的强大气息,显然是金丹境的老怪在暗中观察。
石楼内的气氛也愈发凝重。暗影会的守卫增加了数倍,那个骷髅般的老管事出现的频率也高了,每次见到南宫鸿,态度都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显然,南宫鸿展现出的“价值”和实力,赢得了暗影会更高层的重视。
这天下午,南宫鸿外出归来,带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黑煞宫放出风声,三日后将在宫内举办一场‘鉴宝会’,名义上是鉴赏各类奇珍,实则……是为了那滴源血之引。”南宫鸿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黑煞老祖那个老狐狸,是想借此机会,既展示肌肉,震慑宵小,又想看看能否引出对源血更了解、或者手握其他残图的人。”
“鉴宝会?我们要去吗?”覃沐问道。她知道,这必然又是一个龙潭虎穴。
“去,当然要去。”南宫鸿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说不定,能钓到几条真正的大鱼。”
他顿了顿,看向覃沐:“不过这次,你不能以‘幽影夫人’的身份去了。”
覃沐一怔:“为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南宫鸿淡淡道,“上次亮相,效果已经达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钥匙’在我身边,再带着你招摇过市,等于把自己变成活靶子。这次,你需要换一个身份,隐藏在暗处。”
“什么身份?”
“一个……被‘南宫鸿’抛弃的、心怀怨恨的、试图寻找机会报复的……落魄少女。”南宫鸿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
覃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要让她扮演苦肉计,以一个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身份,混入鉴宝会,暗中观察和接触可能出现的线索人物!
“这……太危险了!”覃沐忍不住道。一旦身份暴露,她将孤立无援!
“危险与机遇并存。”南宫鸿不为所动,“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打入敌人内部的方法。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和落脚点,并提供一些‘合理’的怨恨理由。至于如何表演,如何获取信任,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扔给覃沐一个全新的储物袋:“里面是新的身份文书、衣物、一些保命和传讯的小玩意儿,还有……足够你‘落魄’一段时间的灵石。记住,从你离开这栋楼开始,你就是‘林婉儿’,一个父母双亡、被负心汉欺骗抛弃、流落南荒的可怜虫。”
覃沐接过储物袋,心情复杂。她知道,这又是一场生死考验。但她也明白,这是目前破局的最佳方式。
“我……试试。”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不是试试,是必须成功。”南宫鸿语气不容置疑,“我会在鉴宝会上出现,吸引大部分注意力。你需要做的,是留意那些对‘源血’或‘遗迹’表现出异常兴趣,但又刻意低调的人。尤其是……可能与你母亲青漓有关联的线索。”
母亲……覃沐心中一紧。这或许是她接近母亲往事真相的机会!
“我明白了。”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覃沐在南宫鸿的指导下,快速熟悉着“林婉儿”这个新身份的背景、性格特点以及可能遇到的盘问。她努力将自己代入那个被欺骗、被抛弃、充满怨恨和不甘的少女角色,甚至连看南宫鸿的眼神,都刻意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怨怼和疏离。
南宫鸿对她的“进步”颇为满意。
出发的前夜,覃沐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着储物袋中那套朴素的、甚至有些洗得发白的衣裙,以及那份伪造得几乎天衣无缝的身份文书,心中五味杂陈。
她从怀中取出母亲留下的桃木簪,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簪体传来一丝熟悉的温热。
“娘,如果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女儿……找到真相。”她低声祈祷。
然后,她毅然换上了那套代表“林婉儿”的衣物,将桃木簪小心藏好,戴上了南宫鸿给的另一张能够改变容貌、但更加普通的面具。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面容清秀、眼神却带着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悲伤的陌生少女。
覃沐,暂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即将踏入另一个险境的林婉儿。
窗外,黑巫城的夜晚依旧喧嚣,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
三日后,黑煞宫鉴宝会,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