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压得人喘不过气，叶焚歌一脚踩进雪窝，火剑拄地，硬生生把自己拔出来。她低头看了眼掌心，剑印还在跳，像有人在皮下敲鼓，一下一下，往北边拽她。
“又来了？”楚红袖喘着气，左臂裹着的布条渗出血丝，“这玩意儿能不能调个静音模式？”
“它要是能说话，我早让它闭嘴了。”叶焚歌抹了把脸上的冰碴，抬脚继续走。
萧寒没吭声，右手搭在冰刃上，指尖刚凝出一丝寒气，又断了。他眉头一皱，低声骂了句什么，脚步却没停。
三人刚从密室出来，筋疲力尽。火、冰、毒三股劲儿在体内乱撞，像三头牛在肠子里打架。可剑印不等人，它热得发烫，逼着他们往前挪。
“你确定是这方向？”楚红袖眯眼望远处，“那寒潭不是早就封死了？冰厚得能跑马。”
“它指的不是水面。”叶焚歌停下，蹲下摸了摸雪地，火流顺着指尖渗入，雪层“嗤”地冒烟，露出一道暗红纹路，蜿蜒向北，“是底下。”
“你是说……潭底有东西在叫你？”萧寒声音低。
“不是叫，是骂。”她冷笑，“梦里那位老祖宗留的纸条还热乎着呢——‘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我寻思它要真关心我，不至于只提醒这个。”
“秋裤？”楚红袖一愣，“你梦里那位是超市促销员？”
“谁知道它又抽什么风。”叶焚歌站起身，“但它从没无缘无故留话。上次说‘别信藏经阁第三层’，我们不信，结果差点被血海吞了。这次提北边，八成和寒潭有关。”
萧寒沉默片刻，抬手将残余寒气压入地面，冰丝如蛛网铺开，探向那道红纹。“寒气被吸走了。”他皱眉，“底下有阵法，还在运转。”
“那就对了。”叶焚歌握紧火剑，“龙尸埋的地方，怎么可能真死透？”
三人加快脚步。风雪渐小，寒潭轮廓浮现，冰面如黑铁，映不出天光。叶焚歌走到潭边，掌心一烫，剑印猛地一跳，她差点跪下。
“怎么了？”楚红袖扶住她。
“它……在共鸣。”她咬牙，“潭底下，有东西和我掌心的印是一套的。”
萧寒抽出冰刃，往冰面一插，寒气爆发，冰层“咔”地裂开蛛网纹，但很快又被冻上。“太冷，灵力撑不过三息。”
“你寒气不够，我来烧。”叶焚歌退后两步，火剑横扫，烈焰炸出，轰在冰面。冰层炸裂，水柱冲天，寒气扑面，三人齐齐后退。
潭水黑得发紫，冒着细泡，像煮开了的毒药。
“谁先下？”楚红袖问。
“我。”叶焚歌脱了外袍，火流缠身，“我命格全，死不了。你们在上面接应。”
“你死了我们也不活。”楚红袖翻白眼，撕开左臂布条，滴了滴毒血在指尖，“我跟你一块，毒血能抗寒，还能试探龙尸反应。”
萧寒把冰刃插进岸边冻土，“我开气泡层，你们别贪深。”
叶焚歌没再废话，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
水冷得刺骨，灵力一碰就结冰。她掌心剑印发烫，火流护住周身，硬生生在寒水中撕出一条路。楚红袖紧随其后，毒血在体外形成一层薄膜，减缓冻结。
潭底淤泥堆积，九具龙尸横陈，脊骨排列成环，中央空出一块凹槽，形状诡异熟悉。
叶焚歌游近，心脏一跳——那凹槽，和她玉佩的形状一模一样。
她摸出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叶”字，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她缓缓靠近，龙尸眼眶突然泛起幽光，鳞片“咔咔”作响，似要起身。
“别动！”楚红袖一把按住她手腕，“你看它们眼睛——只盯着你这边。萧寒要是下来，早被撕了。”
“命格不全者，不得近？”叶焚歌眯眼。
“差不多。”楚红袖冷笑，“咱们仨里，就你是个‘全套餐’。”
叶焚歌咬牙，将玉佩缓缓嵌入凹槽。
刹那间，龙尸金光大盛，脊骨震动，潭水瞬间静止，连气泡都停在半空。她屏住呼吸，眼看龙口张开，鳞片翻起，像是要吞噬一切。
可下一秒，金光褪去，潭底裂开，一道石阶从龙尸中央缓缓升起，通向地底。
水开始流动，带着她们往上升。
浮出水面时，萧寒一把将她们拽上岸。“成了？”
“阶出来了。”叶焚歌抹了把脸，手抖得厉害，“玉佩……对上了。”
“那还不赶紧下去？”楚红袖咧嘴笑。
“你看看那边。”萧寒指向石阶入口。
三人走近，石壁上刻着一行大字，漆黑如墨：
**“以下区域，命格不全者死。”**
字迹边缘泛着暗红，像是用血写完又擦掉，残留的怨气没散。
“这话说得真不客气。”楚红袖撇嘴，“合着我们仨得凑齐才能进？”
“不是凑。”叶焚歌低头看掌心，剑印忽然投出一道微光，映在三人眉心——金纹浮现，正是命格共鸣后残留的印记。
“我们不全。”她声音低，“但加起来，是完整的。”
萧寒盯着那台阶，寒气在掌心微颤，却凝不出冰。“我现在的状态，下去是拖累。”
“你不是。”叶焚歌抬头，“密室那次，没你稳火，我早炸了。现在也一样，你人在，就是支撑。”
楚红袖活动了下左臂，毒雾在指尖绕了绕，“我毒血还能撑两炷香。再不行，大不了我躺你背上，当个人形暖宝宝。”
“你那是人形毒气罐。”叶焚歌笑出声。
风雪忽然停了。
月光破云，照在石阶上，泛出青灰冷光。台阶深不见底，空气里有股铁锈味，像是干涸的血。
三人站定，背靠背。
“下去？”萧寒问。
“下去。”叶焚歌握紧火剑。
楚红袖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倒了两滴毒液在舌下，“走，看看底下是龙窝还是厕所。”
他们迈步。
第一阶，脚下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翻身。
第二阶，空气变得更冷，呼吸带出的白雾瞬间结成细冰。
第三阶，叶焚歌掌心剑印突然发烫，她低头，发现玉佩在发光，和石壁上的字同时亮起。
**“秋裤穿了吗？”**
三人脚步一顿。
“……又来了？”楚红袖瞪眼。
“它又皮了。”叶焚歌咬牙，“这次我上去非把它祖宗坟刨了。”
“它要是有坟，早被你梦里烧干净了。”萧寒淡淡道。
“也是。”她冷笑，“梦里那位就爱装神弄鬼，其实胆小得很——我一发火，它就躲批奏章。”
话音未落，石阶尽头出现一道门。
门上无锁，只有一道裂缝，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叶焚歌伸手，火流探出，刚碰到门缝——
“别碰！”萧寒突然出声。
她手停在半空。
门缝里，缓缓渗出一缕黑烟，不是气，也不是雾，像某种活物，贴着地面爬行，直奔她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