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灰的，地是裂的。
叶焚歌趴在地上，手还死死攥着那块拼好的玉佩。掌心的剑印像被烙铁捅穿，血已经干了，结成黑痂，可那股热劲儿还在往骨头里钻。她吐了口血沫，里面带着碎牙——刚才传送那一下，差点把她的下巴震散架。
她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胳膊一软，又跪了下去。
“操……这破阵，比梦里那个电梯还坑。”
她骂完，眼角一抽。玉佩在发烫，不是普通的热，是那种从内往外烧的滚烫，像是有人拿火钳子在她掌心里搅。她低头看，玉佩背面那行小字还在：“血不够，再割。”
她冷笑一声，咬破舌尖，又一口心头血喷在剑印上。
“老子偏不按你写的剧本走。”
血一沾肉，火种轰地炸开，顺着经脉往四肢冲。她眼前一黑，紧接着，画面炸了出来——
尸山血海。
她站在一堆白骨上，手里握着一柄通体燃烧的剑，脚下是烧成焦炭的怨灵残骸。风里全是哭嚎，可她听不清，只听见自己在笑。那一剑挥出去，十里怨气当场化灰。
画面一闪而过，像被人猛地抽了记忆。
她喘着粗气回过神，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不是梦。那是她干过的事，千年前，就在这片地。
“原来我不是练出来的……”她抹了把脸，“我是杀出来的。”
她刚想动，身后传来冰裂声。
萧寒靠在一块断碑上，整个人像被冻僵的尸体，左眼黑布裹得严实，可边缘已经渗出金光。他手指抽搐，掌心凝出一截冰刃，又“咔”地碎了。
“别……靠太近。”他声音发哑，像喉咙里卡着碎玻璃，“他快醒了。”
她没理他，反而站起身，一步步往前走。
地面开始冒黑烟，像是从地缝里渗出来的怨气。风里传来低语，七嘴八舌，全是“容器”“轮回”“归位”这些词。她听得烦，直接吼了一嗓子：“闭嘴！谁他妈是你们的容器？”
话音未落，掌心火剑自动燃起。
不是她催动的，是剑印自己烧起来的。火顺着她手臂往上爬，直接冲进胸口，轰地炸开。她整个人被推得后退两步，火剑脱手飞出，插进地里。
剑身一震，火浪炸开。
十里范围内的黑烟当场蒸发，地面裂开，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骸骨。那些骨头还没凉透，眼窝里还闪着幽光，可火一烧，全成了灰。
“我靠……”她盯着自己空了的手，“这玩意儿还会自动驾驶？”
萧寒被余波掀翻，背撞上断墙，寒霜剑刚想出手，剑身直接结冰反噬，把他自己震得吐了口血。他低头看剑，剑刃上全是裂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腐蚀了。
“不对……”他喘着气，“怨灵不该这么弱。”
他话刚说完，地底传来闷响。
那些被烧成灰的骨头，居然开始动了。一根根往上爬，拼成骨架，最后堆成一具十丈高的骷髅，头骨空洞里燃着幽蓝火焰，胸口还插着半截断剑，锈得不成样子。
它没动，就那么站着，可整个战场的怨气都在往它身上聚。
叶焚歌眯眼：“好家伙，烧不死，还给你烧出个boss？”
她抬手想召火剑，可剑还在地里插着，火光微弱，像是快没电的灯泡。她掌心的剑印裂得更深了，血顺着手指往下滴，滴在玉佩上，又是一阵滚烫。
“行吧。”她把玉佩往剑印上一按，“血主是吧？那现在听我的。”
玉佩一贴，火种轰地回流。她冲过去拔出火剑，一剑劈向骷髅。
火剑砍进头骨，没断，可也没伤到它。那幽蓝火焰晃了晃，反而顺着剑身往她手上爬。她赶紧抽剑，火线缠上手腕，烧得皮肉滋滋作响。
“操！这玩意儿还带反伤？”
她甩手把火剑扔了，火剑落地还在烧，可火势已经压不住了。骷髅抬起手，一拳砸向地面。冲击波炸开，她被掀翻，后背撞上一块残碑，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萧寒想冲过来，刚动一步，左眼黑布下金光暴涨，整个人僵在原地。
“别过来！”她吼他，“你那身体现在是别人的充电桩！”
她撑着地面爬起来，盯着那骷髅。寒霜剑没用，火剑被反噬，常规打法全废。可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记忆还在——她不是杀怨灵的，她是烧干净的。
“不是杀……”她盯着地面，“是烧。”
她突然把火剑插回地里，双手按上剑柄，火种不要命地往下压。火顺着剑身钻进地底，像往井里倒汽油。她能感觉到，地底全是怨气，密密麻麻，像是埋了千万年的毒。
“来啊。”她咬着牙，“都给我烧出来。”
火势猛地从地底炸开。
不是往上，是往内。
骷髅脚下的地面裂开，火柱从它体内冲天而起。它还没反应过来，整个骨架从内开始崩解，头骨炸裂，胸腔塌陷，最后“轰”地一声，化成一堆黑灰。
火熄了。
她跪在地上，手还按着剑柄，可整个人已经快散了。掌心的剑印裂到手腕，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灰上，滋滋冒烟。
萧寒慢慢走过来，脸色发青，左眼黑布下的金光还在闪，可没再往外溢。
“你……怎么知道烧地底？”
她抬头，咧嘴一笑，牙上全是血：“梦里有人教的。”
他一愣：“谁？”
“还能有谁？”她喘着气，“我自己。”
她刚想站起来，眼角余光一动。
远处那座塌了一半的城门，缓缓开了。
一个人影站在门后，龙袍加身，背光而立，看不清脸。可那身形，那站姿——
和梦里一模一样。
她手里的玉佩，突然烫得像要烧起来。
那人影动了。
他抬起手，掌心朝外，没说话，可叶焚歌脑子里突然响起一句话，像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你终于来了。”
她盯着那张看不清的脸，慢慢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血。
“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