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们，体会过什么叫“绝境逢生”吗？就是你以为自己已经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连孟婆汤的咸淡都快尝出来了，结果突然被人一把拽了回来，还顺手往你嘴里塞了颗十全大补丸——虽然这补丸有点硌牙，还带着股子铁锈和霉味儿。
我和韩立此刻的状态，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地下通道里又冷又湿，黑暗像是浓稠的墨汁，几乎要凝固。只有远处岩壁上零星几点可怜的矿物磷光，勉强勾勒出韩立靠着石壁、气息奄奄的轮廓，以及我自己这副稍微动一下就感觉要散架的破烂身子。
“咳……韩师兄，你还好吧？”我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废话。他要是能好，现在就该是他扶着我走了。
韩立没立刻回答，只是又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吓人。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攒够了力气，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滴水声淹没：“毒……入经脉了……需要……通络草……或者……三阳花……”
通络草？三阳花？我上哪儿给他找去？！这鬼地方连根像样的草毛都没有！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在自己那点可怜的储物袋里翻找。疗伤丹药还有几颗姜灵儿给的，但解毒的……等等！陈芸好像给过我一些她培育的灵植种子和特制灵土，说是关键时刻或许有用！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布袋，里面是几颗不同种类的种子和一小撮散发着微弱生机的褐色灵土。我赶紧把种子倒在手心，借着微光辨认——宁神花的种子认识，另外几种……妈的，不认识啊！陈芸当时说了一堆名字，我光顾着感动了，根本没记住！
“哪个是通络草？哪个是三阳花？”我急得额头冒汗，把种子递到韩立眼前，“韩师兄，你认得吗？”
韩立勉强抬起眼皮，涣散的目光扫过我手心的种子，艰难地辨认了一下，手指微微动了动，指向其中一颗带着细微螺旋纹路的褐色种子：“这……这个……有点像……三阳花的……变异种……生机……很强……”
三阳花！变异种！管他变不变异，能用就行！
“怎么催生？需要灵力吗？”我赶紧问。我现在灵力基本见底，精神力也枯竭，拿头去催生啊？
韩立摇了摇头，气息更弱了：“灵土……特殊……或许……滴血……试试……蕴含生机的血……”
滴血？！我靠！修仙界也兴滴血认主……啊不是，是滴血催生这一套？
看着韩立越来越差的脸色，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咬牙，用无影针在指尖刺了一下，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那颗螺旋纹路的种子上，然后迅速将其埋进那撮特制灵土里。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或者见证我白白流血的时候了。
我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撮灵土。韩立也强撑着精神，目光落在上面。
一秒，两秒……
就在我以为这方法不靠谱，准备再挤一滴血试试时，那灵土突然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点嫩绿的芽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然后像是被按了快进键，迅速抽枝、长叶！短短几息之间，一株约莫三寸高、通体翠绿、叶片呈现出奇异的三重火焰纹路、顶端还顶着一个含苞待放金色花骨朵的小草，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它散发着一股温暖、蓬勃的生机，驱散了周围一丝阴冷，那金色的花骨朵更是像个小太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我们周围一小片区域都照亮了！
“成……成功了！”我又惊又喜，小心地将这株变异三阳花采摘下来，递到韩立嘴边，“韩师兄，快！吃了它！”
韩立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但他没有犹豫，张口将整株三阳花连同花苞吞了下去。
几乎是在吞下的瞬间，他脸上那层死灰之气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手臂伤口处蔓延的青黑色也停止了扩散，甚至开始缓缓回缩！他原本急促微弱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有效！真的有效！”我激动得差点没蹦起来，陈芸真是我的福星啊！这培育的什么神仙灵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韩立缓缓睁开眼睛，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和锐利。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臂，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显然毒素已经被压制住了。
“多谢。”他看向我，郑重地说了一句。虽然依旧简短，但能听出里面的真诚。
“嘿嘿，咱俩谁跟谁啊，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摆摆手，心里也挺高兴，毕竟队友活过来，我生存的几率也大了点，“感觉怎么样？能动手了吗？”
韩立感受了一下自身状态，点了点头：“毒素已压制，恢复了三成实力。但此地不宜久留，‘影煞’的人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很可能在寻找其他入口，或者……有办法追踪下来。”
他这么一说，我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对啊，那帮阴魂不散的家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往前探索？还是想办法原路返回？”我问道，感觉哪条路都不太靠谱。往前，未知危险；返回，可能自投罗网。
韩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拿出那个罗盘法器。罗盘指针在这里似乎受到了干扰，不停地微微颤动，指向并不明确。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通道的岩壁和地面，甚至用手触摸感受。
“这条通道，应该是古代宗门用来输送灵脉能量的管道之一。”韩立分析道，“结构不算复杂，但年代久远，很多地方都不稳定。从能量残留和空气流动看……前方，似乎有较大的空间，而且……有微弱的阵法波动。”
较大的空间？阵法波动？
我心里一动，有空间就可能有机遇，有阵法……韩立就能发挥作用！
“去看看？”我提议道，总比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韩立点了点头：“小心为上。你跟紧我，注意感知周围能量变化。”
我们两人，一个伤号一个残兵，互相搀扶着（主要是韩立还需要借点力），沿着这条阴冷潮湿的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通道蜿蜒向下，坡度不大，但岔路不少。幸好有韩立这个“人形导航”在，他总是能凭借对阵法能量和地质结构的敏锐感知，选择出相对安全、能量流动更平稳的路径。而我则全力运转空冥草那点恢复过来的感知力，警惕着可能存在的空间裂缝或者隐藏的陷阱。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果然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我们面前。洞窟顶端垂落着无数散发着各色荧光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洞窟中央，是一个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巨大池子，池底铺满了碎裂的玉石板。而在池子的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由某种黑色金属构筑的……祭坛？
祭坛不算高大，只有一人多高，造型古朴，甚至有些粗糙，上面刻满了已经模糊不清的符文。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坛的顶端，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色泽幽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矿石！
“暗石！”我和韩立几乎同时低呼出声！
那矿石散发出的阴冷、古老的空间波动，与幽冥铁同源！虽然纯度似乎不如古阵里灯盏底座那些，但体积更大！
柳如丝让我们搜寻的“与暗石同源矿物”，找到了！
然而，还没等我们高兴，异变再生！
“嗖！嗖！嗖！”
三道凌厉的破空声从我们侧后方的阴影中袭来！目标直指我和韩立的背心！
“小心！”我感知到危险的瞬间，猛地推开韩立，自己也向旁边扑倒！
“叮叮叮！”三支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弩箭，深深钉入了我们刚才站立位置的地面，箭尾兀自颤动不已！
“妈的！阴魂不散！”我怒骂一声，和韩立迅速背靠背，警惕地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只见从那片阴影中，缓缓走出了五道身影。正是之前在地面追杀我们的“影煞”杀手！他们竟然真的找到其他路径追下来了！而且看他们虽然有些狼狈，但气息平稳，显然没遇到什么大麻烦。
为首的还是那个炼气后期的头目，他阴冷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祭坛顶端那块“暗石”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杀手头目狞笑一声，“不但能完成任务，还能顺手捞点外快！杀了他们，那块‘幽玄铁’就是我们的了！”
幽玄铁？看来这是“暗石”在黑市的叫法。
五名杀手再次散开，呈扇形向我们逼近。这一次，他们显然吸取了教训，不再冒进，而是稳扎稳打，彼此呼应，封死了我们所有可能的退路。
我和韩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硬拼，我们毫无胜算。
“韩师兄，还能布阵吗？”我低声问道。
韩立目光快速扫过整个洞窟，尤其是在那个干涸的池子和祭坛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计算的光芒。
“可以一试，但需要时间，和……一个契机。”他低声道，“祭坛本身就是一个残缺的聚灵和封印复合阵法，虽然残破，但核心未完全损毁。如果能将其短暂激活，或许能制造混乱。”
激活祭坛？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好东西啊！但眼下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
“怎么做？”我咬牙问道。
“我需要靠近祭坛，修改几个关键符文节点，引导其能量失控爆发。这需要至少五息不受干扰。”韩立语速极快，“而你，需要制造那个契机，吸引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并且……把他们引入池子范围！”
吸引所有人注意力？还要把他们引进坑？
我看了看那五个如狼似虎的杀手，又看了看自己这勉强恢复了不到两成的状态……
这他妈是要我当t啊！还是那种脆得像张纸的t！
“干了！”我把心一横，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韩师兄，你看准时机！”
说完，我不等韩立回应，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脱离了和他的背靠背姿态，同时将体内恢复的那点可怜灵力，连同刚刚凝聚起来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到“千丝领域”之中！
“领域·全开！嘲讽拉满！”
我大吼一声，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吸引仇恨！
无数灵丝不再追求隐蔽，而是如同张扬的触手，疯狂舞动，散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和精神干扰，如同一盏黑夜里的明灯，瞬间将五名杀手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我身上！
“找死！”杀手头目冷哼一声，手中长刀一挥，一道凌厉的刀罡率先向我劈来！其他四人也几乎同时出手，火球、冰锥、飞针、毒镖，如同疾风骤雨般向我笼罩而来！
面对这足以将我瞬间撕成碎片的攻击，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再次向前猛冲，同时将李菲菲给的最后一个“微尘干扰器”扔出，制造出更浓郁的灵气粉尘干扰！
“第一息！”我心中默数，身形如同鬼魅般在有限的范围内疯狂扭动、闪避，将苏沐清地狱训练中磨砺出的闪避技巧发挥到极致！刀罡擦着耳边掠过，火球贴着后背炸开，冰锥划破手臂，毒镖钉入肩胛……剧痛不断传来，但我咬紧牙关，愣是凭借着超强的预判和微操，以及一点点运气，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惊险万分地穿梭在死亡边缘，并且成功将他们的攻击，引导着向干涸的池子方向偏斜！
“第二息！第三息！”
我的行为彻底激怒了杀手，他们见我如此“滑溜”，攻势更加疯狂，不自觉地被我的走位牵引着，踏入了池子的范围！
而韩立，则趁此机会，身形如同轻烟般悄无声息地绕向祭坛后方。
“第四息！”
杀手头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猛地转向祭坛方向：“他想动祭坛！阻止他！”
两名杀手立刻调转方向，扑向韩立！
“你们的对手是我！”我怒吼一声，不顾身后袭来的攻击，将最后的精神力凝聚成数根实质般的灵丝，如同坚韧的绳索，猛地缠向那两名杀手的脚踝！
“噗！”背后硬挨了一记火球，我喷着血向前扑倒，但成功地阻碍了那两名杀手一瞬！
就是这一瞬！
“第五息！阵改·灵爆！”韩立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般响起！
他双手如同幻影，在祭坛几个关键符文上急速点过！原本死寂的祭坛猛地一震！顶端那块“幽玄铁”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无数混乱、狂暴、带着阴冷空间属性的能量，如同脱缰的野马，以祭坛为中心，轰然向四周爆发开来！
“不好！”
“快退！”
五名杀手脸色剧变，想要后退，却已经晚了！
狂暴的能量瞬间席卷了整个池子范围！地面上的玉石板寸寸碎裂，强大的灵压如同无形的大山，将他们死死压住！混乱的空间之力更是如同无数看不见的利刃，疯狂切割着他们的护体灵光和身体！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洞窟中回荡！
两名炼气中期的杀手首当其冲，护体灵光瞬间破碎，身体被混乱的能量撕扯、切割，眨眼间就化作了漫天血雾！
那名炼气后期的头目和另外两名中期杀手修为较高，拼命抵挡，但也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护体灵光剧烈闪烁，身上不断添加着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狂喷！
而我和韩立，因为早有准备，且处于能量爆发的边缘，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小。我强忍着剧痛，连滚带爬地冲到韩立身边，他也在能量爆发的瞬间，激活了最后一面护身阵旗，勉强护住了我们两人。
能量的爆发持续了大约三息时间，才渐渐平息。
整个洞窟一片狼藉，干涸的池子变成了一个布满裂缝的深坑，祭坛彻底崩塌，那块引发爆炸的“幽玄铁”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被毁了还是被炸飞了。
池子范围内，只剩下三具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尸体——正是那名炼气后期的头目和另外两名杀手。他们虽然侥幸没被瞬间秒杀，但也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我和韩立互相搀扶着，走到那杀手头目面前。
他瞪大着眼睛，充满了不甘和恐惧，死死地盯着我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
韩立蹲下身，冷冷地看着他：“谁指使你们的？宗门里的内鬼是谁？”
杀手头目嘴唇翕动，用尽最后力气，吐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是……是……黑……黑……”
他的话没能说完，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黑？黑什么？黑煞？还是某个人的代号？
我和韩立对视一眼，眉头紧锁。线索似乎有了，但又像是没有。
“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动静太大。”韩立站起身，快速在那三具尸体上搜索了一番，找到了一些灵石、丹药和那几块影煞的令牌，此外，还在那头目的贴身衣物里，发现了一枚非制式的、刻着诡异云纹的黑色玉简。
他收起玉简，对我说道：“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
我点点头，看着满地狼藉和尸体，心有余悸。
这波反杀，真是险到了极致。
不过，活下来的感觉……真他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