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牧羊人”冰冷的质问,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中了“雨燕”和“旅鸫”最致命的秘密。
“你们……到底对‘门’做了什么?”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了两人强装镇定的外表,直抵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她不仅察觉了未经授权的频率发射,更直接点出了“门”这个禁忌的词汇!她知道的东西,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多!
“雨燕”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大脑却在恐惧的刺激下超速运转。矢口否认是徒劳的,日志记录铁证如山。但全盘托出更是死路一条,那将暴露他们与“燕群”的联系和真正的意图。他必须在电光火石间,编织一个半真半假、能暂时蒙混过关的解释。
“我们……” “雨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牧羊人”的目光,声音刻意保持着一丝被误解的急切和担忧,“我们是在尝试一种……预防性监测。”
“预防性监测?” “牧羊人”眉梢微挑,语气中的寒意未减分毫。
“是的。” “雨燕”迅速组织语言,指向主屏幕上已经平息但依旧留有异常峰值记录的数据曲线,“您也看到了,‘种子’的反应极其敏感且不可预测。林薇……‘钥匙’与它的连接深度超出我们预期。我们担心,任何外部的、哪怕是微小的干扰——比如之前第三方势力的侦察——都可能通过某种未知的共振机制,间接影响‘钥匙’的稳定,甚至……意外触发‘门’的某种状态。”
他顿了顿,观察着“牧羊人”的反应,继续道:“所以,我们秘密开发了一种极低强度的谐波探针,旨在模拟可能的外部干扰频谱,尝试在绝对可控的范围内,提前探测‘钥匙’意识底层的响应阈值和共振模式。我们想建立一套预警系统,以便在未来真正的外部威胁临近时,能提前感知并采取缓冲措施,避免像刚才那样……直接被‘种子’的剧烈反应冲击。”
这个解释将他们的危险实验包装成了未雨绸缪的防御性研究,将责任推给了潜在的“外部威胁”,甚至暗示这次意外反应恰恰证明了他们“研究”的必要性。
“旅鸫”紧绷着肌肉,沉默地站在一旁,如同蓄势待发的磐石,用冰冷的眼神无声地支持着“雨燕”的谎言。
“牧羊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雨燕”,眼神深邃难测,仿佛在评估他话语中的每一个音节。指挥中心内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压抑得令人窒息。
几秒钟后,她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很精彩的解释,‘雨燕’。为了基地的安全,不惜违反安全规程,进行未经授权的危险实验。听起来……充满了奉献精神。”
她话锋突然一转,目光扫过“旅鸫”,最后又回到“雨燕”身上:“但是,你们使用的频率模型,其数学结构复杂程度,远超常规的干扰模拟。其中包含的某些拓扑变换和能量签名映射……更接近于对‘彼岸’底层信息结构的逆向解析。这不像是在模拟随机干扰,倒像是在……尝试解码。”
“雨燕”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竟然能如此迅速地看穿频率模型背后的深意!她对“彼岸”技术的理解,到底到了何种恐怖的程度?
“说!” “牧羊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到底从‘守墓人’那里,或者从其他什么渠道,得到了什么关于‘门’的信息?你们想解码什么?”
压力骤增!谎言即将被戳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阵远比之前更加剧烈、更加深沉的低频震动,猛地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方舟”基地如同被巨锤击中,剧烈摇晃!指挥中心的灯光疯狂闪烁,控制台屏幕上数据乱窜!
不是攻击,而是“种子”自身发出的、更加庞大和恐怖的能量波动!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巨兽,在巢穴中翻了个身,宣泄着它的不满!
“警报!地底能量读数急剧飙升!突破历史峰值!波动模式异常!带有强烈……定向性!” 技术人员惊恐地报告。
“定向性?”“牧羊人”脸色剧变,猛地看向主屏幕。
只见能量监测图谱显示,这次“种子”的能量爆发并非无差别扩散,而是如同一条无形的、愤怒的触手,精准地朝着某个方向延伸——正是林薇所在监护室的方向!它似乎锁定了刚才那股“窥探”频率的源头!
“不好!它要直接冲击‘钥匙’!”“牧羊人”失声惊呼,之前的质询瞬间被抛到脑后,“全力加强监护室屏蔽!启动所有应急能量缓冲!”
但已经晚了!
监控画面上,躺在医疗床上的林薇,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她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非人的嗬嗬声!眉心的幽蓝印记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光芒,甚至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裂纹状闪烁!周围的生命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各项生理指标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崩溃!
“种子”的愤怒,正通过那根致命的连接“弦”,直接作用在她的身上!
“阻止它!切断连接!”“旅鸫”怒吼着就要冲向监护室。
“不行!强行切断她会立刻脑死亡!”“雨燕”死死拉住他,双眼赤红地盯着屏幕,大脑疯狂运转。谐波探针引发了“种子”的过激反应,现在唯一能救林薇的,或许不是对抗,而是……疏导和安抚!
“频率!需要反向频率!” “雨燕”对着控制台的技术人员嘶吼,“把我刚才使用的谐波模型参数反转一百八十度相位!叠加一个与‘种子’基础能量场共鸣的镇静频段!快!”
技术人员不知所措地看向“牧羊人”。
“牧羊人”死死盯着痛苦挣扎的林薇和屏幕上持续飙升的能量读数,脸色变幻不定。这是一场巨大的赌博!使用“雨燕”那套危险的频率技术,可能火上浇油,导致彻底失控!但常规手段显然已经无效!
一秒,两秒……林薇的生理指标正在滑向危险的边缘!
“照他说的做!” “牧羊人”猛地一咬牙,做出了决断,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嘶哑,“所有后果,我承担!”
命令下达,技术人员迅速操作。一套经过紧急调整的、旨在模拟“平静”和“回归”意念的复合频率,通过监护室加强的 emitter,定向笼罩了林薇。
起初,能量冲击依旧猛烈,林薇的痛苦似乎加剧。
但几秒钟后,奇迹发生了。
地底那狂暴的能量触手,在接触到这股带着奇异安抚意图的频率场后,猛地一滞!冲击的强度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那愤怒的意志波动中,似乎混入了一丝……疑惑?审视?
林薇身体的痉挛逐渐减轻,眉心的光芒虽然依旧强烈,但裂纹状的闪烁停止了,变得稳定下来。生命指标停止了恶化,并开始缓慢回升。
有效!反向频率起到了疏导和安抚的作用!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冷汗淋漓。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平静时刻,异变再生!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林薇,嘴唇突然极其轻微地翕动起来,发出了一串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并非任何一种已知语言的音节!这些音节古老、拗口、带着奇异的韵律,仿佛某种失传的咒语或……坐标吟诵!
同时,监护室高灵敏度的能量残留检测器,捕捉到一股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从林薇身上散发出的、与“种子”能量同源但更加精炼和有序的能量签名!这股签名,与“雨燕”之前破解出的、关于“寂静之墙”入口的坐标参数和频率特征……完美契合!
仿佛在“种子”的剧烈冲击和反向频率的安抚下,林薇潜意识深处关于“门”和“墙”的加密信息,被短暂地、被动地激发了出来!
吟诵声戛然而止,林薇彻底陷入深度昏迷,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地底的“种子”也彻底安静下来,能量读数回落,仿佛发泄完毕后再次陷入沉睡。
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诡异的吟诵,看到了那短暂的能量签名。
“雨燕”和“旅鸫”心中骇浪滔天!他们不仅确认了“寂静之墙”入口坐标的真实性,更亲眼目睹了林薇作为“门”的诡异表现!
“牧羊人”缓缓转过身,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笼罩着一层更加深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凝重。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雨燕”,但这一次,眼中没有了质问,只剩下一种极其复杂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真相的……冰冷和一丝……决绝。
她一步步走到“雨燕”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预防性监测?”她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却带着千钧之力,“‘雨燕’,你和我都知道,那是什么。”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雨燕”的灵魂:“你们找到了‘墙’的入口,对吗?就在刚才,她……‘门’……亲自为我们确认了。”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现在,告诉我一切。关于‘燕群’,关于‘守墓人’的警告,关于你们所知道的‘寂静之墙’的一切。”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在‘种子’彻底失去耐心,或者……其他‘东西’找到这里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