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萌萌推开院门,林子渊紧跟其后,嘴里还在念叨锅巴的事。她没搭理,径直走到石桌前坐下,把青铜片拍在桌上。林子渊见状也老实了,蹲在桌边盯着那两块拼合后的青铜门图案。
“别傻看了。”张萌萌说,“清风道长留下的东西,肯定有解法。”
林子渊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小册子,封面写着《鸿青真人锅巴秘方》。张萌萌瞥了一眼,嘴角抽了抽:“你真打算靠这个破译名单?”
“师父的东西,不能小看。”林子渊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旁边还标注了火候、配料和翻面次数,“你看这‘三转七翻’,表面是煎锅巴的步骤,实则是符文拆解顺序。”
小白跳上桌,鼻子凑近册子嗅了嗅,打了个喷嚏。林子渊顺手掰了块随身带的锅巴塞进嘴里,嚼得咔哧响:“嗯,咸香酥脆,火候刚好——对应第三组符文转折点。”
张萌萌扶额:“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林子渊又翻一页,“你看这里,‘芝麻撒于东南角’,其实是引导灵力流向的方位提示。师父当年一边炒锅巴一边布阵,真是人才。”
他边吃边看,手指在青铜片上轻轻划动,口中念念有词。符文随着他的指尖微微发亮,一个个名字逐渐浮现出来。张萌萌凑近细看,脸色渐渐变了。
“第一个名字……是你?”她声音压得很低。
林子渊咀嚼的动作顿住,低头确认。青铜门顶端,赫然刻着“林子渊”三个字,笔画清晰,毫无模糊。
“开什么玩笑……”他喃喃道,“我什么时候成叛徒了?”
“不是叛徒。”张萌萌摇头,“是首位。清风道长把你列在最前面,一定有原因。”
林子渊沉默片刻,继续翻锅巴配方。吃到第五页时,他突然停下,盯着一行小字:“北境雪窖藏酒三坛,坛底刻印为启。”
“北境?”张萌萌皱眉,“那是玄天剑宗禁地,常年冰封,连执法长老都很少踏足。”
“看来师父早安排好了。”林子渊把最后一点锅巴吃完,拍掉手上的碎屑,“第二重试炼在那儿等着我们。”
“你确定这是试炼,不是陷阱?”张萌萌盯着他,“名单上有你名字,剑宗高层有人勾结神秘势力,现在又要你去北境——每一步都像被人算计好了。”
“算计也好,安排也罢。”林子渊咧嘴一笑,“反正我这人命硬,锅巴都能当钥匙,还有什么扛不住的?”
张萌萌没说话,伸手把青铜片收起来。林子渊也不急,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开口:“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张萌萌抬头看他,“是怕你太莽撞。清风道长留下的线索环环相扣,锅巴配方能解符文,说明他了解你的性格——越荒唐的事,你越做得出来。”
“那不正好?”林子渊耸肩,“别人按部就班破阵解谜,我边吃边破,效率还高。”
张萌萌忍不住笑了下,很快又板起脸:“笑归笑,正事不能耽搁。北境路远,路上可能遇到巡查弟子,也可能碰上黑袍长老的人。你打算怎么混进去?”
“简单。”林子渊从袖中摸出一枚翡翠扳指,“老丹师的遗物,剑宗内部通行令牌之一。我让小白叼着它去库房换身执事服,再搞个腰牌,伪装成送药弟子。”
“你什么时候计划好的?”张萌萌挑眉。
“刚想到的。”林子渊眨眨眼,“灵感来自锅巴——有时候最不起眼的东西,反而最有用。”
张萌萌没再反驳,起身走向屋内:“我去准备干粮和御寒衣物。你在这儿继续研究配方,看还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林子渊应了一声,等她进屋后,才收敛笑容,低头重新翻看锅巴配方。翻到最后一页,他指尖一顿。纸页背面有一行极淡的墨迹,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酒窖之下,非酒非窖,乃镜中之门。”
他轻声念完,合上册子,抬头望向北方。夜色已深,远处山影如墨,寒风掠过檐角发出细微声响。
小白蹭了蹭他的腿,呜咽一声。林子渊摸了摸它的头:“别怕,有我在。”
张萌萌抱着包袱走出来时,看见他站在院中,背影挺直,不像平时那样吊儿郎当。她脚步放轻,走到他身边:“看出什么了?”
“师父在配方末尾留了句话。”林子渊没回头,“说北境酒窖下面,藏着一扇镜中之门。”
“镜中之门?”张萌萌皱眉,“什么意思?”
“不知道。”林子渊转过身,脸上又挂起熟悉的嬉笑,“但既然叫‘门’,那就一定通向什么地方。说不定比青铜门还重要。”
张萌萌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你怕不怕?”
“怕什么?”林子渊反问。
“怕自己真是叛徒,怕揭开真相后承受不住,怕连累身边的人。”张萌萌一字一句,“林子渊,你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林子渊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圣女大人什么时候学会读心术了?不过你说错了——我不是没心没肺,是知道怕也没用。锅巴都啃完了,路总得走下去。”
张萌萌没再说话,把包袱递给他:“明天一早出发。别迟到。”
“放心。”林子渊接过包袱,掂了掂,“有锅巴在,我跑得比谁都快。”
张萌萌转身回屋,关门声很轻。林子渊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锅巴配方,指尖摩挲着最后那行字。小白蹲在他脚边,尾巴轻轻摆动。
“镜中之门……”他低声重复,“师父啊师父,你到底给我留了多少坑?”
夜风吹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林子渊抬头看了看天,星光稀疏,月色朦胧。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往客房走。
“睡觉睡觉,明天还得赶路。锅巴不够吃了,得找厨房再偷点原料……”
话音未落,屋内传来张萌萌的声音:“敢偷厨房东西,我就把你绑在丹炉上烤三天。”
林子渊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溜进客房,关门时还特意轻手轻脚。小白跟进去,跳上床铺蜷成一团。
烛火熄灭,院中重归寂静。只有风穿过廊柱,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像是某种低语,又像是警告。
林子渊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锅巴配方放在枕边,青铜片收在怀中。他没睡,脑子里反复想着那三个字——林子渊。
为什么是第一个?
为什么偏偏是他?
清风道长到底想让他知道什么?
他翻了个身,把被子拉到下巴,闭上眼。不管了,先睡饱再说。明天的路还长,锅巴得备足,不然半路饿肚子可就麻烦了。
小白在他胸口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林子渊伸手挠了挠它的耳朵,轻声说:“你也觉得这事不简单吧?”
小白没回应,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林子渊笑了笑,也慢慢放松下来。窗外风声渐弱,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他终于沉入梦乡。
梦里没有锅巴,没有青铜门,也没有名字。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前方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穿着道袍,身形熟悉。
那人缓缓转身,脸上带着笑。
是清风道长。
他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林子渊拼命想听清,却一个字也抓不住。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张萌萌已经在院中练剑,剑光如霜,映着晨曦。林子渊揉着眼睛推门出来,手里还攥着锅巴配方。
“早啊圣女。”他打招呼,“今天天气不错,适合赶路。”
张萌萌收剑入鞘,瞥了他一眼:“洗漱完就出发。别磨蹭。”
“遵命!”林子渊笑嘻嘻跑回屋,片刻后拎着包袱冲出来,肩上蹲着小白,嘴里还叼着半块锅巴。
张萌萌看他那副样子,无奈摇头:“走吧。”
两人一兽踏出院门,朝北而去。晨雾未散,山路蜿蜒。谁也没提昨晚的事,谁也没问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但他们都清楚,北境酒窖之下,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是美酒佳酿。
而是一扇门。
一扇连清风道长都不敢明说的——镜中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