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合上，林子渊眼前一黑，随即亮起暖黄火光。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张圆桌前，桌上摆着一口咕嘟冒泡的铜锅，红汤翻滚，香气扑鼻。
“哟，真准备火锅了？”他搓着手坐下，“塔主大大讲究啊，连蘸料都配齐了。”
对面椅子无声滑出，一道人影缓缓落座。长袍垂地，面容藏在兜帽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林子渊夹了片毛肚涮进锅里：“您这锅底够劲，辣得我魂锁都发烫。”他故意晃了晃手腕，赤纹果然泛起微光，与锅底涟漪同步闪烁。
塔主没动筷子，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别光看啊，”林子渊把涮好的毛肚捞进自己碗里，“您不吃我可全包圆了。对了，这汤底配方哪儿来的？我怎么觉着跟赤焰窟那咒文一个味儿？”
影魄的声音从他袖口铜镜里飘出来：“汤底藏契约，别喝太多。”
林子渊假装没听见，又夹了块黄喉：“契约？啥契约？卖身契还是加盟合同？咱先说好，成仙观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劳务派遣。”
小白从他领口钻出来，盯着锅汤直咽口水。趁林子渊跟塔主扯皮，它偷偷凑近锅边，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嗷——！”小白猛地跳起来，在桌上乱窜，爪子拍翻两个调料碟，“烫烫烫！”
林子渊一把揪住它后颈：“让你偷喝！这可是地狱风味，没点修为压根扛不住。”他顺手塞了颗冰镇灵果进小白嘴里，总算让它安静下来。
塔主终于抬手，指尖轻点桌面。锅中汤水骤然凝固，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赤焰窟见过的“心契”残篇。
“哟，还能投影？”林子渊凑近细看，“这排版不行啊，缺胳膊少腿的。要不我帮您补补？”
他咬破手指，正要往符文上画，塔主忽然抬手一挥。半空中浮现出一道虚影——清风道长负手而立，袖袍无风自动。
林子渊筷子掉在桌上：“师父？您老怎么在这儿串场？”
清风道长虚影微笑不语，袖口却明显缺了一角。
“等等，”林子渊眯起眼，“您这袖子……不是被剑宗那帮人划的吧？我记得您飞升前好好的啊。”
影魄低声道：“自毁神魂封印，才能困住塔主。”
林子渊慢慢放下筷子：“所以您当年不是飞升，是把自己拆了块零件当锁头？”
清风道长虚影微微颔首，身影开始变淡。
“别走啊！”林子渊急了，“至少告诉我为啥选我！总不能因为我饭量大吧？”
虚影彻底消散前，嘴唇微动。林子渊读出了口型：“九幽归位。”
塔主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铁器：“吃完了？”
“没呢！”林子渊赶紧又夹了筷子牛肉，“这么好吃的火锅，不得吃完再谈正事？”
“九幽归位仪式，需三件信物。”塔主说，“你已集齐两件。”
林子渊嚼着牛肉含糊道：“哪两件？魂锁和这锅底？那第三件是啥？清风道长的袖子碎片？”
塔主没回答，只是推过来一碗新调的蘸料。林子渊低头一看，碗底沉着枚青铜钥匙，形状与成仙观禁地石门上的锁孔一模一样。
“这是……”他抬头想问，却发现塔主的身影正在变淡。
“喂！账还没结呢！”林子渊嚷道，“至少告诉我仪式在哪办！东域有没有包邮？”
塔主消失前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林子渊想起小时候偷吃供品被逮住的场景。
小白扒拉他袖子：“主人，锅凉了。”
林子渊叹气：“凉了也得吃完，浪费粮食要遭雷劈。”他埋头猛吃，耳朵却竖着听动静。
影魄突然说：“张萌萌在砸门。”
果然，门外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夹杂着张萌萌的喊声：“林子渊！活着就吱一声！”
“吱——”林子渊拖长音回应，顺手给小白碗里夹了块豆腐，“别急，等我吃完这顿，保管给你带份打包的。”
他舀了勺汤底仔细观察，符文在汤里若隐若现。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影魄：“你说这契约要是喝下去，算不算签了卖身契？”
“算。”影魄答得干脆，“但能换塔主出手三次。”
林子渊咧嘴一笑，仰头灌下整碗汤。赤纹瞬间暴涨，顺着脖颈爬上脸颊。
门外砸门声停了。片刻后，张萌萌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你真把锅底喝了？”
“独家秘方，不尝可惜。”林子渊抹抹嘴，拎起打盹的小白往门口走，“走了，圣女大人请客，咱去东域最大的锅巴摊——记我账上。”
塔内灯火渐暗，唯有桌上铜锅余温尚存。最高层窗棂后，塔主静静注视着远去的背影，苍白手指摩挲着一枚残缺的玉佩——那玉佩一角，与清风道长缺失的袖口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