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蓬松的枕头里。
身体明明疲惫至极,大脑却异常清醒,像一台超负荷运转后停不下来的机器。
闭上眼,徐天宇的身影就会浮现在黑暗中
——他低头认真切菜时微蹙的眉头,递咖啡时指尖小心翼翼避开她手指的克制,还有今夜站在门口时,毛衣领口露出的一小片锁骨。
真是疯了...苏寒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揪紧被单。
重生以来,她像只筑起坚固堡垒的刺猬,把所有的柔软都藏在尖锐的刺下。
她以为这一世只需要金钱与事业铸就的铠甲,感情不过是前世悲剧的重演。
可徐天宇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偏偏从每一道缝隙里钻进来。
——他在图书馆她多次,每次都带着她想借的参考书;
——他默默站在跆拳道馆外,在她练习踢腿时假装不经意地出现;
——最让她震动的是奶奶葬礼那几天,当她独自跪在灵堂前,他却总是在她快要麻木时适时的给她递上温水……
记忆像走马灯般旋转。
苏寒想起她伏案画图到凌晨,抬头时发现徐天宇就坐在旁边看书。
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
苏寒摸出来一看,锁屏上显示着徐天宇的短信消息:
【记得把牛奶温一下再喝,冰箱第二格有我做好的三明治】。
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他算准了她这个点还醒着。
苏寒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这种被妥帖照顾的感觉太陌生,陌生得让她心慌。
她从不知道,原来有人会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
——画画时喜欢咬笔头,思考时会不自觉地卷发梢,熬夜后一定要喝温牛奶才能入睡。
窗外,一只早起的麻雀落在窗台,歪着头好奇地往里张望。
苏寒望着那小小的身影,想起徐天宇昨天说的一句话:你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可岛再美,也需要摆渡人啊。
摆渡人...她轻声重复这个词,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胸口。
重生以来,她确实把自己活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城堡,用事业与金钱筑起高墙,拒绝一切可能的靠近。
可徐天宇就像那个固执的攻城者,既不强行破门,也不轻易撤退,只是日复一日地在城外种花,直到她的城墙爬满蔷薇。
晨光越来越亮,将房间里的黑暗一点点驱散。
苏寒翻身坐起,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
书桌上,昨夜完成的设计图静静躺着,徐天宇建议添加的软尺细节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铅笔光泽。
她走过去,手指抚过那些线条,发现自己在男孩款的袖口处,无意识地画了一颗极小的心形纽扣。
这个发现让她耳根发烫。或许在潜意识里,她的心早已给出了答案?
苏寒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手指在键盘上停顿许久,最终只发出一条简短的回复:
【谢谢,记得休息】。
苏寒的心跳突然加速,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手机震动,徐天宇的回复跳出来:
【遵命,我的设计师大人】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又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赧。
这种青涩的悸动,像是回到了校园时代,而不是一个重生后发誓不再碰感情的人该有的表现。
梳妆台的镜子里,映出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
苏寒凑近镜子,仔细端详里面的自己
——这个女孩眼里有光,唇角带着不自觉的弧度,与前世那个郁郁寡欢的影子判若两人。
如果赌输了呢?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问。
前世的伤痕还在灵魂深处隐隐作痛,像一道永远无法完全愈合的伤口。
可镜中的女孩眨了眨眼,仿佛在反问:如果赢了呢?
窗外,朝阳已经完全升起,将整个城市镀上金色。
苏寒拉开窗帘,让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
她突然想起徐天宇在老家陪她守灵那晚,星空下他说的话:
我不敢承诺永远,但我能保证,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就会让你多笑一次。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秦经理发来的提醒。
苏寒看了看时间,惊讶地发现已经七点半。
她居然发呆了整整五个小时,而这五个小时里,徐天宇占据了每一分钟的思绪。
真是栽了...她摇摇头,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走向浴室。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稍稍冷却了发烫的脸颊。
擦干脸时,苏寒做了个决定
——不给承诺,不设预期,但允许那道心墙的裂缝再扩大一些,让阳光多照进来一点。
毕竟,重生这一世,她除了要学会保护自己,也该学会如何被爱。
而徐天宇,或许就是命运给她的第二次机会
——一次可以小心翼翼下注的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