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凹陷的刹那，夜澜一步踏出。
掌心的塔纹已化作纯白，不染丝毫杂色。那道圆形裂隙正迅速崩解，边缘如碎玻璃般剥落，可其中的人影却清晰可见——是沧溟，真身无疑。
“动手！”夜澜声音不高，却穿透风浪，直抵人心。
雷嗔双翼一振，背后雷光炸裂，骨鞭在空中划出银线，瞬间缠住沧溟腰际。铁无锋双锤轰然砸地，熔岩自葫芦口喷涌而出，在裂隙外围筑起一圈赤红屏障，硬生生将坍缩之势拖缓了一瞬。
幽瞳三尾齐展，身形一闪便抵达裂隙边缘。她双手贴上空间壁，月神之力顺指尖流淌而入，原本濒临破碎的光晕竟重新凝实。白枭轻拨琴弦，一段古老音律悄然流淌，那旋律仿佛来自远古的回响，令整个裂隙都为之震颤。
就是现在。
夜澜纵身跃起，冲入裂隙边缘。法则锁链仍缠绕在沧溟腕间，泛着暗金光泽。他抽出腰间短刃，一刀斩下。锁链断裂的瞬间，一股寒流从断口喷涌而出，擦过他的手臂，皮肤立刻覆上一层薄霜。
他毫不在意，一把扣住沧溟肩膀，用力拽出。
两人被猛然甩出裂隙范围。幽瞳第一时间接应，尾巴卷住夜澜手腕，将他们稳稳拉回玉台中央。铁无锋收起熔岩墙，雷嗔收回骨鞭落地，单膝跪地，喘息微重。
白枭指尖停在琴面，左眼银纹缓缓褪去。
沧溟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唇干舌裂，但胸口仍有微弱起伏。他睁着眼，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夜澜脸上，喉头微动，似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夜澜蹲下身，探了探他的脉搏。跳动虽弱，却稳定有力。
“人回来了。”雷嗔站起身，拍去肩上尘灰，“接下来怎么办？”
无人回应。
就在下一刻，夜澜掌心的塔纹骤然剧烈震动。一道虚影自手心升起，正是玄灵幻天塔的轮廓。塔身无声旋转，顶端射出五道银蓝交织的光束，精准落下——
一道没入夜澜眉心，一道钻进幽瞳额间，第三道击中雷嗔胸口，第四道融入白枭琴身，第五道直入铁无锋双锤。
五人同时身躯一震。
夜澜只觉一股热流自识海炸开，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一座巨塔矗立天地之间，五道身影立于塔顶，背对朝阳，兵刃指向远方。脚下是破碎的轮回之门，身后是燃烧的苍穹。
同一时刻，其余四人也看到了相同的片段。
幽瞳耳尖轻抖，三尾不受控制地展开，尾梢冰花一朵接一朵绽放。雷嗔体表雷纹游走，最终化作一条小龙盘绕臂上，骨鞭嗡鸣不止。白枭左眼不再有银纹流转，反而恢复清明，竟能看清远处海浪中每一滴水珠的轨迹。
铁无锋低头看向双锤，原本残缺的铭文此刻完整浮现，正是《器神典》最后一章的内容。他握紧锤柄，指节发白。
“这是……”雷嗔抬头，声音微哑。
“幻天塔的认可。”夜澜站起身，掌心塔纹依旧发光，“它选中了我们。”
白枭缓缓抬手，指尖轻敲琴面，发出三短一长的节奏。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信任重建，羁绊重连。
铁无锋未语，转身走向玉台边缘，双锤交叉插地，摆出防御姿态。他的机械义眼扫视海面，确认四周无异。
幽瞳走到夜澜身旁，尾巴轻轻卷住他手腕。她不曾看他处，只盯着他面具边缘的一线轮廓。
“感觉到了吗？”夜澜低声问。
“嗯。”幽瞳点头，“体内有种东西……醒了。”
话音未落，五人体内灵力骤然暴动。
幽瞳三尾狂舞，冰花四溅；雷嗔骨鞭自动离手，在空中盘旋如龙；白枭琴弦无风自鸣，音波荡开肉眼可见的涟漪；铁无锋双锤悬浮半空，锤面铭文明灭不定；就连昏迷中的沧溟，身上也浮现出淡金色鳞纹，随呼吸微微震颤。
夜澜咬牙，元婴在丹田急速旋转。他知道不能再等。
“围成一圈。”他下令，“把手放上来。”
四人立刻响应。雷嗔第一个伸出手，掌心朝上；接着是铁无锋，粗糙的手掌握紧空气；白枭迟疑半秒，也抬起了手；幽瞳最后一个加入，指尖微凉。
夜澜将自己的手置于最上方，掌心正对幻天塔虚影。
“以魂为契。”他开口。
其余四人不由自主跟着低念：“以魂为契。”
“以命为誓。”
“以命为誓。”
“守玄灵之序。”
“守玄灵之序。”
“断轮回之链。”
“断轮回之链。”
声波交汇之际，五人头顶的塔影猛然扩张，一道无形契约顺着手臂渗入灵魂深处。那种感觉如同一根丝线穿心而过，将五人的命运牢牢系在一起。
夜澜能感知到，他们的生命印记正在共鸣，不再是简单的同伴关系，而是命运层面的绑定。
雷嗔咧了咧嘴，第一次露出笑意。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同。
白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然不同——少了算计，多了坚定。
铁无锋收回双锤，稳稳插入背后。他看着夜澜，郑重地点了点头。
幽瞳靠得更近了些，尾巴缠得更紧。
就在此时，沧溟动了动手指。
夜澜察觉，低头望去。沧溟嘴唇再次翕动，这次终于挤出两个字：
“快走。”
众人一怔。
夜澜尚未反应，掌心塔纹突然由白转黑。
不是裂变，不是发光，而是整块纹路如同被墨汁浸透，迅速染成漆黑。与此同时，东海域深处传来一阵低沉轰鸣，仿佛有什么存在，正从海底缓缓睁开双眼。
幽瞳猛然抬头，耳朵紧贴头皮：“不对……这不是归墟的方向。”
雷嗔展开雷翼，望向海平线：“那边……没有人。”
铁无锋拔出一柄重锤，锤面铭文剧烈跳动：“能量波动……不像活物。”
白枭手指猛敲琴面，打出一串急促密码。他的左眼映出一片扭曲影像：海底下，一座倒悬之城正缓缓升起，城墙刻满与幻天塔相同的符文，森然如咒。
夜澜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自己掌心。
黑色塔纹，开始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