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停了，断崖裸露的岩层在残阳下泛着青灰。夜澜站在那堆战利品前，手里还攥着那本残卷。铁无锋已经带着青铜匣离开，去修复晶盾的导灵层。他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断崖上的刻痕看了很久。
那道裂口下方，半掩着一个拱形门框，边缘布满碎石和冰渣。他一步步走过去，脚踩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残卷在他手中摊开，背面的地图残角与眼前的地形完全对得上。尤其是那个圆形凹槽的位置，正对应门框中央偏下的位置。
“幽瞳。”他低声唤。
一道银光从身后掠来，轻盈落地。幽瞳站到他身侧，三尾微摆，发间月牙发簪浮起淡淡光晕。她抬头看向那扇门，眉头皱了一下。
“这禁制被人动过。”她说，“不是自然崩塌。”
夜澜点头，抽出新生灵剑，剑尖轻轻点在门框左侧一块凸起的石块上。一丝冰雷之力渗入，整座门框微微震颤，几块碎石滚落。他立刻收力，掌心贴地，将一缕精纯灵力顺着地面送入结构节点。禁制的波动慢慢平息。
“能进。”他说。
幽瞳没犹豫，身形一闪已跃入门内。她尾巴一扫，一圈柔和月光扩散开来，照亮四周。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地方被水蚀风化，但大部分还能辨认。夜澜跟进来，目光扫过墙面，逐字读下去。
“塔心……守钥者……九渊盟……”
他停下脚步，盯着其中一行。这几个词反复出现，像是某种记录。塔心他明白，指的是幻天塔的核心部件。守钥者不知是谁，而“九渊盟”这三个字，他从未听过。
“这不是普通遗迹。”他说，“是专门留下线索的地方。”
幽瞳走到另一面墙前，指尖抚过一道裂痕。她的瞳孔忽然变作三勾玉状，蓝光流转。片刻后，她转头看向东侧。
“那边地下三丈，有空间折叠的痕迹。”她说，“用的是老办法，但坐标被改了。”
夜澜走过去，蹲下身，掌心再次贴地。他闭眼，意识沉入幻天塔第六层，启动天机洞悉。眼前闪过一道画面：黑袍人手持令牌，插入圆形凹槽，整座遗迹震动，地面裂开，一条通道显现。
他猛地睁眼。
“有人来过。”他说，“而且不是为了破坏，是为了开启什么。”
幽瞳走到他身边，尾巴轻轻环住自己，声音压低：“他们改了坐标，说明不想让后来的人找到真正入口。但我们有地图，还有残卷上的标记。”
夜澜站起身，重新看向那堵刻满文字的墙。他顺着铭文往下读，发现一段残缺记载：
“若见塔纹现世，必启虚隙之门。守钥者不得妄入，唯持令者可通。”
他摸了摸腰间的储物戒。里面藏着那枚从术士身上缴获的黑色令牌。形状和大小，似乎与墙上提到的“令”吻合。
“令牌是钥匙。”他说，“但他们已经改了坐标，就算我们有令，也可能打不开真正的通道。”
幽瞳摇头：“不一定。空间折叠术虽能改轨迹，但源头仍在。只要找到原始阵眼，就能逆推回原本路径。”
她指向东侧一面墙角，那里有一块突出的石台，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她走近几步，伸手触碰石台边缘。指尖刚碰到，整块石台微微一震，浮现出一圈淡蓝色的光圈。
“这是定位基点。”她说，“只要输入正确的频率，就能还原通道原貌。”
夜澜走过去，凝视那圈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找到了入口的控制核心。但这东西需要能量激活，而且必须是特定属性的灵力。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一丝冰雷之力，缓缓注入石台。光圈闪了两下，随即暗淡下去。
“不对。”他说，“不是这种力量。”
幽瞳闭眼，三勾玉瞳旋转加快。她忽然睁开眼：“要月属性灵力，纯净的那种。我的可以试试。”
她将手掌按在石台上，银发微扬，一股柔和却凝实的力量流入。光圈重新亮起，这次稳定了许多。墙上那些铭文开始微微发光，仿佛被唤醒。
突然，地面传来轻微震动。石台中央浮现出一个圆形凹槽，大小正好容纳一枚令牌。
夜澜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枚黑色令牌，放在掌心看了看。表面没有任何标识，但当他靠近凹槽时，令牌边缘泛起一丝微弱红光。
“就是它。”他说。
幽瞳盯着他：“你确定要现在放进去？”
“不放进去，我们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他说，“但他们改了坐标，说明怕有人顺着这条路找到真相。越怕，就越值得走。”
他将令牌缓缓插入凹槽。
咔。
一声轻响，整个遗迹猛然一震。墙壁上的铭文全部亮起，蓝光如水流般沿着地面蔓延。东侧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向下的阶梯。空气中有股陈旧的气息涌出，带着淡淡的金属味。
幽瞳立刻后退一步：“不对劲。这气息……不是空置千年的样子。最近有人下来过。”
夜澜盯着那道裂缝，没有动。他能感觉到下面有灵力残留，很淡，但确实存在。不是自然散发，而是人为活动留下的痕迹。
“他们比我们早到了多久？”他问。
“不超过三天。”幽瞳说，“通道里的气流还在缓慢流动，说明有人打破过封闭状态。”
夜澜收回令牌，裂缝自动合拢。他转身走向那面刻着“九渊盟”的墙，仔细查看每一行字。终于在最下方发现一行小字：
“九渊盟立誓，护塔心不失，诛叛者不留。凡入此地者，皆为试炼之人，成败由命。”
他冷笑一声：“试炼？谁定的规则？”
幽瞳走过来，看着那行字，忽然说：“这不是警告，是邀请。”
“什么意思？”
“他们知道会有人来。”她说，“所以留下了这些线索，甚至保留了通道。但他们设置了条件——只有通过试炼的人，才能接触到真正的秘密。”
夜澜沉默片刻，回头看向那道已被封住的裂缝。他知道，一旦走下去，就再也无法回头。对方既然能提前改写坐标，就一定布置了更多陷阱。
但他也清楚，塔心石是幻天塔完整的关键。前世他没能找到，这一世，线索已经摆在面前。
“我们得准备一下。”他说，“带够补给，通知外层警戒加强。我怀疑这只是开始，九渊盟不会只在这里设局。”
幽瞳点头：“我会用空间印记标记入口，万一被困，也能强行撕开一条退路。”
夜澜最后看了一遍墙上的铭文，将残卷收好。他握紧新生灵剑，剑身微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们想让我们进来。”他说，“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在等谁。”
幽瞳走到他身旁，银发在微光中飘动。她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月华，轻轻点在自己眉心。一道透明符印浮现，随即隐入皮肤。
“我已经准备好。”她说。
夜澜迈步走向东侧墙角的石台，重新将令牌插入凹槽。光圈再次亮起，地面裂开，阶梯显露。冷风从下方吹上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腥气。
他踏上第一级台阶。
幽瞳紧跟其后。
阶梯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墙壁两侧开始出现新的符号，与之前不同，更加复杂，像是某种阵法运行的记录。
走了约莫十步，夜澜忽然停下。
“等等。”他说。
幽瞳也停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右侧石壁上有一道划痕，很新，像是利器所留。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凹坑，形状规则。
夜澜蹲下，用手摸了摸凹坑边缘。手指传来细微的震动感。
“这里装过什么东西。”他说，“最近才被取走。”
幽瞳靠近，瞳孔再次变成三勾玉状。她盯着那道划痕，低声说：“是标记。有人来过，还留下了记号——指向更深的地方。”
夜澜站起身，眼神变得锐利。
“他们不仅来过。”他说，“还在引导我们。”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规律性的震动，像是某种机械在运转。远处黑暗中，隐约有光闪烁了一下。
幽瞳抓住他的手臂：“别往前了。”
夜澜没有回答，反而向前走了两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点微光。
“他们以为我们在闯关。”他说，“其实……我们才是猎人。”
下一秒，那点光骤然熄灭。
黑暗彻底吞没了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