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之国的边境,雨是“灌”下来的。不是淅淅沥沥的缠绵,也不是瓢泼的汹涌,是从铅灰色云层里直直坠下的“柱”,砸在丛林的阔叶上“噼啪”炸开,溅起的水珠能弹到半米高;砸在泥泞里陷出一个个深窝,泥水顺着窝沿漫出来,又被下一波雨砸得混在一起,变成没脚踝的烂泥,踩进去时能感觉到冰冷的泥浆顺着裤腿往上爬,黏得像胶水。
空气里满是湿腥气——有腐叶在泥里泡烂的霉味,有山石被雨水淋透的土味,还有远处溪流冲下来的铁锈味,吸进肺里时带着刺骨的凉,连呼吸都要刻意放慢,不然冷气会呛得喉咙发紧。能见度不足二十米,远处的树影被雨幕揉成灰黑色的团块,蹲在黑暗里像蛰伏的兽,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被雨声盖了过去,只剩一片单调的“哗啦啦”,裹着人耳朵发沉。
卡卡西率领的六名暗部队员,早把队形拆成了三个小组。他们穿的特制伪装服是深灰色的,布料泛着哑光,吸饱雨水后也不反光,反而能把周围的阴影“吸”到身上,贴在皮肤上像第二层皮肤——这是木叶暗部最新的研发,连查克拉都能吸收大半,走在阴影里时,连感知型忍者都难察觉。队员们的脚步轻得像猫,脚尖先落地,再慢慢把脚跟放下去,避开枯枝和石块,连踩在泥里的声音都压到最低,只有泥浆从脚趾缝里挤出来的“滋滋”声,混在雨声里几乎听不见。
“队长,东南三公里,废弃神庙,有查克拉残留——淡得快没了,属性辨不清,雨一冲更散了。”
腕间卷轴的夹层里,拇指大的通讯蛙探出头。它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爪子扒拉着卷轴边缘,细弱的声线裹着一层薄薄的查克拉传出来,怕被雨打歪了信号。这只蛙是深作仙人特意给暗部准备的,连最微弱的查克拉都能传递,此刻它的肚皮微微起伏,显然也是冻得够呛。
卡卡西停下脚步,靠在一棵老槐树的树干后。树皮上爬满青黑色的苔藓,雨水顺着苔藓的纹路往下淌,滴在他的发梢上,凉得他睫毛颤了颤。他没立刻说话,而是缓缓睁开写轮眼——猩红的瞳孔在雨幕里泛着淡光,视线穿透层层雨丝,落在远处那座模糊的神庙轮廓上。
神庙藏在一片矮树丛后,屋顶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梁木,像豁开的嘴。写轮眼能捕捉到一丝极淡的查克拉波动,那波动像快融在雨里的糖,断断续续的,连属性都辨不清,只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存在感”——不是自然查克拉的平稳,也不是忍者查克拉的锐利,更像“残留的痕迹”,风一吹就散了大半,要不是通讯蛙的感知够敏锐,根本抓不住。
“b组潜行侦查。”卡卡西对着通讯蛙低语,声音压到喉咙里,只有气流的震动,“结印慢半拍,土遁别用太满,留三分查克拉在体表,别碰神庙里的任何东西——万一有陷阱,先撤再报。”
“A组去西侧山坡,找块能看见神庙的岩石,用雾隐术罩住身形,雾别太浓,刚好遮住轮廓就行,重点听周围的动静。”
“c组沿溪边走,查岩石堆的缝隙——自来也老师当年在雨隐待过,知道水遁能藏气息,说不定会找靠近水源的地方躲。”
指令说得慢,却没一句废话。队员们在通讯里应了声“明白”,声音里听不出疲惫,只有紧绷的专注。
b组的两名队员先动了。他们站在原地,手指几乎没怎么动,只有指节微微泛白——土遁查克拉顺着指尖渗进泥里,像水融入海绵,他们的身体也跟着慢慢“陷”进地面,先是小腿,再是腰腹,最后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瞳孔在雨里缩成针尖,盯着神庙的方向。
A组的队员则往西侧山坡跑,脚步轻得像飘。他们爬上一块半人高的岩石,指尖凝聚起淡白色的雾隐查克拉——那雾不是浓得看不清的那种,是薄得像纱的淡雾,刚好把岩石和人罩在里面,从远处看,只像雨幕里的一团模糊影子,连查克拉都能遮住。
c组的队员沿着溪边走,弯腰盯着脚下的岩石堆。溪水在雨里涨了不少,浑浊的水流“哗哗”地冲过石头,溅起的水花沾在他们的手套上。他们的手指会偶尔碰一下岩石的缝隙,指尖的查克拉像细针,探进缝隙里——怕漏过任何一点可能的痕迹。
卡卡西看着队员们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的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卷轴——里面裹着一张照片,是三年前在波之国海边拍的。照片上的自来也穿着花衬衫,胳膊搭在他肩上,笑得露出牙,手里举着刚钓上来的大鱼,鱼鳃还在动,他却对着镜头喊:“卡卡西你这小子,赶紧摘了面罩尝尝!这鱼烤着吃最香!”
那时候的自来也,头发还没这么白,笑声也没这么沉,总爱拍着他的肩说“你啊,就是太严肃,以后怎么带学生”。现在想起来,那些话像还在耳边,可眼前只有无边的雨幕和找了两天两夜的沉默。
“老师,再等等。”卡卡西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声音轻得被雨声盖住,“我们快找到了,再撑一会儿。”
雨还在灌,砸在树叶上的声音越来越响。队员们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颗颗钉子,钉在黑暗里——他们累得眼都红了,眼皮在打架,指尖因为握得太紧而发白,却没人停下。
这不是任务,是承诺。对自来也的承诺,对木叶的承诺,对那些等着“三忍”回来的人的承诺。
他们像六颗攥紧的拳头,在雨幕里朝着那束可能存在的光,一步一步,坚定地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