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尽头的凹陷处，光线暗得像泼了墨。卡卡西快步冲过去时，鞋跟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在夜视镜片的淡绿光线下，像碎掉的玻璃碴，转瞬就被黑暗吞没。直到他走到离那道身影三米远的地方，写轮眼的猩红光芒才彻底穿透黑暗，将蜷缩的轮廓照得清晰——那一瞬间，卡卡西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是那条红色围巾。哪怕被污水泡得发黑，边缘挂着几根腐烂的水草，原本鲜艳的红色只剩零星色块，却依旧能一眼认出——这是自来也常年系在脖子上的那条，是他年轻时在火之国集市上买的，逢人就炫耀“这颜色够亮，能让敌人一眼记住我”。围巾此刻松垮地裹在自来也的脖颈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苍白得透明的下颌，还有几缕被泥水粘在脸颊上的白发，像枯草般贴在皮肤表面。
再往下看，自来也的衣服早已被撕裂成布条，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左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划伤，应该是被忍具划开的，伤口边缘还沾着黑色的血痂；右肩和胸口各有一个圆形的孔洞，孔洞周围的皮肤呈现出焦黑色，显然是被佩恩的黑棒刺穿后留下的痕迹，此刻还有淡红色的血水从孔洞里慢慢渗出，滴在积水里，晕开细小的红圈；双腿上也有不少淤青和擦伤，裤腿烂得能看见膝盖上的伤口，结着一层薄薄的黑痂。
最让人心揪的是裹在他身上的那层冰晶——淡蓝色的，薄得像一层蝉翼，边缘已经开始融化，化成细小的水珠顺着皮肤往下淌。阳光（如果能照进来的话）下本该泛着光泽的冰晶，此刻却显得灰蒙蒙的，只有靠近心脏的位置，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蓝光——这是林枫的冰遁术式，是它像一层保护膜，延缓了自来也的失血速度，挡住了污水对伤口的侵蚀，才勉强吊住了这最后一丝生命，可现在，这层保护也快要耗尽了。
“老师……”卡卡西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快步上前，蹲下身时膝盖碰到了一块石头，疼得他皱了皱眉，却浑然不觉。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自来也脖颈间的围巾，确认没有勒住呼吸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在自来也的颈动脉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像碰在一块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石头。几秒钟后，一丝极其微弱的跳动，顺着指尖传到卡卡西的掌心——那跳动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时断时续，轻得几乎要消失，却又固执地存在着，每跳一下，都像在敲打着卡卡西的神经。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焦虑。卡卡西猛地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自来也的生命还悬在一线，每多耽误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快！急救！”
卡卡西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比平时快了几分。他立刻从背包侧面的急救袋里掏出东西：先是一支银色的止血剂喷雾，这是木叶暗部特制的，能在接触伤口的瞬间形成一层止血膜；然后是几卷宽幅的军用医疗绷带，绷带表面缠着一层薄薄的符咒，能缓慢释放抗菌查克拉；最后是一小瓶浓缩的阳遁查克拉丸，是纲手特意为这次任务准备的，能快速补充濒死者的生命能量。
他先拧开止血剂的盖子，对着自来也胸口和肩膀的孔洞喷了上去。白色的泡沫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泡沫迅速膨胀，很快就覆盖了整个伤口，淡红色的血水瞬间被止住；接着，他展开绷带，小心翼翼地绕过自来也的胸口，每一圈都勒得恰到好处——既要保证止血膜不脱落，又不能太紧影响呼吸。绷带缠到第三圈时，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自来也的皮肤，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手上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处理完外伤，卡卡西没有停下。他捏碎一颗阳遁查克拉丸，将融化的查克拉液轻轻滴在自来也的嘴唇上，同时将自己的右手贴在自来也的丹田处，缓缓输入一股精纯的阳遁查克拉。这是他早年跟着纲手学的急救技巧，阳遁查克拉能刺激细胞活性，暂时吊住濒死者的生命。
查克拉刚输入的瞬间，自来也的手指突然微微动了一下——不是无意识的抽搐，而是像想抓住什么东西似的，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呻吟，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清晰地传到了卡卡西的耳朵里。
“老师！”卡卡西立刻停下输入，生怕刺激到他。自来也的眼睛依旧闭着，但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了一点，不再是那种毫无生气的惨白，而是透出一丝极淡的血色。
就在这时，腕间的通讯蛙突然发出急促的“呱”声——是队员们赶来了。卡卡西立刻对着通讯蛙下令，声音急促却条理清晰：“A组立刻到凹陷处接应，帮我固定老师的身体；b组去东侧通道，用低威力起爆符炸开备用出口，注意控制范围，别引发塌方；c组展开防水担架，铺上隔离符咒，屏蔽所有查克拉波动！动作快！”
指令刚传出去，通道里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A组的两名队员最先赶到，他们手里拿着特制的软布，小心翼翼地垫在自来也的身下，避免移动时伤口摩擦；c组的队员紧随其后，展开了一副折叠式防水担架——担架是黑色的，表面绣着密密麻麻的隔离符咒，能吸收周围的查克拉，连生命气息都能掩盖大半；b组的队员则扛着起爆符，朝着东侧通道跑去，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小心点，抬的时候保持平稳，别晃。”卡卡西一边叮嘱，一边和队员们一起，将自来也轻轻抬到担架上。自来也的身体很沉，却又显得格外脆弱，队员们的动作轻得像在搬运一件易碎的珍宝，连呼吸都放得极慢。
固定好自来也后，东侧通道传来一声闷响——是起爆符炸开了备用出口。b组的队员跑回来汇报：“队长，通道通了！我用土遁堵住了主管道的水流，里面是干燥的，能快速撤离！”
“走！按‘疾风’预案撤离！”卡卡西扛起担架的前端，A组队员扛着后端，c组队员在两侧护着，朝着备用通道跑去。担架很沉，加上通道狭窄，他们只能侧着身子前进，脚步却快得惊人——每一步都踩在之前标记好的干燥区域，没有溅起一点水花，只有担架的金属支架偶尔碰到岩壁，发出轻微的“叮”声，很快就被水流声盖过。
就在他们快要冲出备用通道出口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雨隐巡逻队的声音——粗哑的喊声混在雨声里，却格外清晰：“那边怎么有爆炸声？是主管道吗？快过去看看！”
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从通道入口的方向传来，越来越近。
“糟了！是雨隐的巡逻队！”卡卡西的眉头瞬间皱紧，脑子飞速转动——如果正面冲突，不仅会暴露目标，还可能伤到自来也；如果撤退，通道狭窄，根本跑不过巡逻队。
“c组留下断后！”卡卡西当机立断，“用雾隐术把通道口封住，别用太浓的雾，刚好挡住视线就行，拖延三分钟！A组跟我带着老师先走，我会用烟雾弹掩护你们！”
“明白！”c组的两名队员立刻停下脚步，双手快速结印：“雾隐之术！”淡白色的雾气瞬间从他们掌心涌出，像潮水般朝着通道口蔓延，很快就填满了入口处的空间，将巡逻队的视线彻底挡住。
卡卡西趁机扛起担架，和A组队员一起冲出了备用通道。出口外是一片茂密的丛林，雨还在下，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盖过了脚步声，泥泞的地面也留不下清晰的脚印。他们像一道黑影，快速穿梭在丛林里，担架被稳稳地扛在肩上，没有一丝晃动。
身后传来巡逻队的怒骂声和雾隐术被吹散的声音，但他们已经跑远了。卡卡西回头望了一眼，确认没有追兵后，才加快脚步，朝着木叶的方向跑去。
雨幕里，担架上的自来也依旧闭着眼睛，但胸口的起伏比之前明显了些。卡卡西看着前方的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一定要把老师平安地带回木叶。
希望的种子，已经在这片冰冷的雨幕里，重新生根发芽。